就在这时,李元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恰好撞见狄仁杰未来得及完全收回的目光。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李元芳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困惑,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他慌乱地低下头,心跳得像擂鼓,几乎要撞破胸腔。狄先生……刚才是在看他吗?那种眼神……和平时审视、探究的目光,不太一样……
狄仁杰的神色却已恢复如常,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只是旁人的错觉。他走上前一步,语气平静地问道:“有发现?”
李元芳强压下心中的悸动,深吸一口气,指向其中一个密封箱:“这个……这里面的东西,味道很浓。和那天袭击您的人,还有之前我感觉到的那些‘不好’的气味,很相像。”
狄仁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里面装着些看似普通的艺术品和装饰品。
“确定?”
“嗯。”李元芳用力点头,眼神重新恢复了工作时的专注,“虽然很淡,但就是那种‘浑浊’的感觉。”
狄仁杰若有所思。这些艺术品,多半是用来洗钱,或是藏匿秘密的载体。
“做得不错。”他淡淡地说了一句。
就这简单的四个字,却让李元芳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刚刚平复下去的脸颊,又有些发热。
他抿了抿唇,低下头,掩饰住嘴角抑制不住想要上扬的弧度。
狄先生的肯定,对他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离开证物存放处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秋意渐深,晚风带着几分凉意,吹得人胳膊上起了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坐进车里,李元芳依旧沉浸在刚才那句“做得不错”带来的微醺感里,连周身的气息都变得柔和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着,满是失落。
狄仁杰发动车子,眼角的余光瞥见他微微弯起的嘴角,还有放松下来的坐姿,自己紧绷了一天的神经,似乎也莫名松弛了些许。
他打开车载音响,舒缓的古典乐缓缓流淌出来,弥漫在狭小的车厢里。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但之前那种冰冷僵持的气氛,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带着些许暖意的沉默。
李元芳偷偷看着狄仁杰专注开车的侧脸,轮廓在窗外流动的霓虹灯光下明明灭灭,英俊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心里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安宁。只要能待在狄先生身边,哪怕只是这样静静地坐着,他也觉得无比幸福。
他知道自己贪心,知道这份感情不容于世,更可能得不到狄先生的认可。但他控制不住。就像飞蛾注定要扑向火焰,他注定要追逐这道光。
而狄仁杰,感受着身边那道专注又温顺的视线。
纵容的代价是什么,他或许,很快就要知道了。
证物存放处的新发现,给专案组的工作撕开了个口子。
技术部盯着那些艺术品往深了查,果然从里面找出了隐藏的微型存储设备,还裹着层层复杂的密码保护。
破解工作紧锣密鼓地推进,所有人都憋着股劲儿——真相眼看着就要浮出水面了。
压力也跟着飙到了顶点。对手狗急跳墙的风险越来越大:狄仁杰公寓楼下,不明车辆停得越来越久;收到的匿名威胁信,措辞也越发恶毒露骨,字里行间都透着狠劲儿。
李元芳的警惕性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成了狄仁杰的影子,寸步不离。
晚上,他不再满足于守在客厅,干脆抱来自己的被褥,执拗地铺在狄仁杰卧室门外的走廊上。
像个中古时代的守夜骑士,用最笨拙也最赤诚的方式,守着他的领主。
狄仁杰第一次撞见他蜷缩在地板上时,眉头拧成了疙瘩。
“回客房睡去。”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李元芳抱着被子抬头,昏暗的走廊灯光下,眼神亮得惊人,满是不肯退让的固执:“这离您近,有半点动静,我能立刻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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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由站得住脚,全是为了安全。
狄仁杰盯着他看了半晌。
年轻人只穿了件单薄的睡衣,初冬的走廊地板凉得刺骨,他却摆出一副要长期驻扎的架势,傻气里透着股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决心,让人心里发涩。
僵持了几秒。
狄仁杰终究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卧室,却没关上门。
这算是无声的默许了。
李元芳的眼睛瞬间亮了,小心翼翼铺好被褥躺下去,耳朵紧紧贴着地面,仿佛这样就能听清卧室内那个人的呼吸和心跳。
一道敞开的门,把两个原本隔绝的空间,连得微妙又紧密。
狄仁杰躺在床上,能清晰听见门外地板上那道刻意放轻,却依旧真切的呼吸声。
那声音像根细细的线,缠在他的意识边缘,不扰人,反倒奇异地让人安下心来。
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开始习惯这种过分亲密的“守护”。
这本身就是个危险的信号。
后半夜,窗外突然炸响一声汽车警报,狄仁杰常年紧绷的神经瞬间绷紧,人一下子清醒过来,手已经按在了枕下的配枪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卧室门口传来极轻的响动,一个身影快得像鬼魅,瞬间闪了进来,挡在他床前。
背对着他,面向窗户,身子微微弓着,摆出一副寸步不让的防御架势。
是李元芳。
他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只套着件单薄的睡衣。
黑暗里,狄仁杰能看清他紧绷的脊背线条,还有那双在暗处隐隐发亮的眼睛——里面藏着野兽般的警惕,以及毫不掩饰的……杀意。
那种为了护住重要之物,不惜撕碎一切的冰冷决心。
窗外那辆误触警报的车很快安静下来,夜色重新沉了下去。
但卧室内的空气,却像冻住了似的。
李元芳保持着防御姿势,几秒后确认没危险,身体才缓缓放松。
这时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没经允许,闯进了狄仁杰最私密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