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一日毒过一日,山谷里知了的鸣叫扯得人心头发躁。

寒渊州的夏天来得晚,但一来便带着股不容分说的酷烈。

太阳谷里却是一片与炎热抗争的忙碌景象。

新开垦的田地里,耐旱的粟苗和豆秧蔫头耷脑,妇孺们顶着草帽,用木桶从新挖的蓄水池里一瓢一瓢地舀水浇灌。

互助会的工坊门窗大开,里面传出织机有规律的哐当声,还有妇人们一边做活一边压低声音的闲谈。

苏晚晴从互助会出来,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后背的衣衫也湿了一小块,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她手里拿着刚收到的、由华钰组织妇人们用新法记录的物资出入册子,字迹虽歪扭,但条目清晰,心里正盘算着下一步是不是该教些更实用的算术。

走到院门口,就见萧珩从另一边过来,他刚巡视完谷口的防御工事回来,深色的军服肩头被汗水洇湿成更深的颜色,下颌线绷得有些紧。

两人在门口遇上,都没说话,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院中的石桌摸着都烫手。

苏晚晴去井边打了盆凉水,浸湿了布巾,先递了一条给萧珩。

萧珩接过,胡乱在脸上颈间擦了一把,冰凉的感觉让他几不可查地舒了口气。

苏晚晴自己也用湿布巾擦了脸和手臂,那黏腻感才稍减。

她看着萧珩被晒得微红的侧颈,道:“听老人说,今年这天,比往年都热。蓄水池的水位降得厉害。”

萧珩将布巾丢回盆里,走到水缸旁,拿起瓢舀了半瓢凉水,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喉结滚动。

喝完,他才道:“已经让人在谷后山阴处再探一处水源。另外,冰窖也得加紧挖。”

“冰窖?”苏晚晴微怔。

这可不是寻常百姓家能有的。

“嗯。”萧珩放下水瓢,“去年冬天存的冰早就用完了。今年必须多存些,不然药材、还有一部分食物,都难保存。”

他顿了顿,看向她,“不过,好在咱们硝石管够,可以制冰,大家也不至于太难熬。”

“不然人真的受不了。”

最后一句他说得平淡,苏晚晴却听出了别的意思。

她没接这话,只道:“挖冰窖的人手,我让互助会也出些人,她们现在做惯了些力气活,挖土碎石都能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