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营地的喧嚣渐渐平息,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巡夜人轻微的脚步声。
主家那辆最宽敞、却也最显旧陋的马车里,林氏借着固定在车壁上一盏小油灯的光,正仔细地将一块厚实柔软的毛毯盖在已经熟睡的萧远山腿上。
马车角落里堆放着不少东西——几个鼓鼓囊囊的水囊,几包用油纸包好的、看不出具体是什么但很顶饿的干粮,甚至还有一小筐新鲜水灵的果子,在这寒冬腊月的流放路上显得格外珍贵。
萧远山并未真的睡着,他靠着车壁,看着老妻忙碌,忽然低声开口:“今日……又是多亏了珩哥儿和他媳妇。”
林氏动作一顿,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拉过另一条毯子盖住彼此的腿脚:“谁说不是呢。那么险的山峡,那么多埋伏的贼人……我这心到现在还怦怦跳。”
她拍了拍胸口,随即又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庆幸和后怕,“要不是晚晴那孩子机灵,不知从哪里捣鼓出那些吓破人胆的动静,又弄来这些吃食……咱们这把老骨头,怕是真要交代在落鹰峡了。”
萧远山目光扫过车里这些远超“流放犯”该有的用度,沉默了片刻。
他一生戎马,位极人臣,最后落得这般境地,本是心灰意冷。
可这一路行来,看着儿子和儿媳一次次化解危机,甚至还能让他们这两个老家伙吃饱穿暖,不受太多苦楚,他那颗死寂的心,竟也慢慢活泛了几分。
“珩儿有眼光。”萧远山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这个媳妇,娶得好。不像寻常闺阁女子,遇事不慌,有勇有谋,心里还装着自家人。”
他顿了顿,补充道,“就是……手段偶尔跳脱了些。”
想起那鬼哭狼嚎的动静,老爷子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
林氏闻言,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意:“跳脱些才好!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那些虚礼?能活着,能让咱们一家子全须全尾地走到寒渊州,才是顶顶要紧的!我是越看晚晴越
夜深了,营地的喧嚣渐渐平息,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巡夜人轻微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