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二年的寒冬,终于在刀兵与鲜血中缓缓退去。皇太极的八旗大军裹挟着掳获的十数万丁口、无数金银牲畜,如同退潮般消失在北方的地平线上。北京城,这座帝国的心脏,侥幸未破,却已是遍体鳞伤,元气大伤。
城墙上下,血迹斑斑,残破的旌旗在寒风中无力地飘荡。城内市井萧条,许多店铺关门歇业,街道上行人稀少,面带菜色,眼神中残留着惊悸与悲伤。京畿州县,更是十室九空,被掳、被杀、逃亡者不计其数,田地荒芜,村落化为焦土。
硝烟虽散,留下的却是满目疮痍和一片死寂的绝望。
紫禁城内,崇祯皇帝在经历了最初的狂喜与虚脱后,随之而来的是更深沉的痛苦与暴怒。他需要为这场险些倾覆社稷的大难找到一个宣泄口,一个承担责任者。
于是,尚在诏狱中的袁崇焕,成为了必然的牺牲品。崇祯将所有的恐惧、愤怒、羞耻都倾泻到了这位曾经的蓟辽督师身上。“咐托不效,专恃欺隐”、“纵敌长驱,顿兵不战”、“市米资盗”……一道道罪名被罗织,刑部定罪,磔刑于市。
袁崇焕之死,并未带来朝野的平静,反而像是一道深深的裂痕,横亘在君臣、将帅之间。猜忌的种子已然深种。
在这场政治余震中,林宸却因其在城防中的突出表现,地位不降反升。崇祯加封他的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成为了实职,并因其“协理京营戎政”有功,特旨允许他参与军国重事的议论。虽然品级未变,但已俨然是皇帝身边不可或缺的近臣之一。
这一日,朝会之上,气氛压抑。议题自然是战后事宜。
户部尚书哭穷,言称国库早已空空如也,此次守城、犒军、抚恤已耗尽最后存银,请求加征辽饷。
兵部尚书则奏报,京营及各路勤王兵马损失惨重,急需补充兵员、器械,但无钱无粮,难以为继。
各地督抚的奏章也雪片般飞来,无不陈述本地遭兵灾之惨状,请求朝廷减免税赋,拨款赈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