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接过木盒,掌心传来刀鞘的凉意,眼眶却热得发烫。
同一时刻,唐继辉家的土坯房里,母亲正拿着他的旧棉袄抹眼泪。“辉儿,咱不去军校行不行?娘给你攒了钱,明年再考文学院,咱安安分分过日子。”她的声音哽咽着,手指摸着棉袄上补丁摞补丁的袖口,那是去年逃难时,为了护着唐继辉被树枝刮破的。
唐继辉坐在炕沿上,握着母亲粗糙的手:“娘,您还记得王大娘吗?就是咱家隔壁那个,去年军阀来的时候,她为了护着小孙子,被马踩断了腿。”他的声音很轻,“我要是不去学本事,下次再有人来欺负咱们,我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您受委屈。”
母亲看着儿子眼中的坚定,终于点了点头,转身从炕席下摸出一个布包,里面是她攒了半年的鸡蛋钱:“拿着,在外面别亏着自己。要是……要是想娘了,就回来。”
接下来的一个月,陈文和唐继辉把自己关在文学院的旧教室里。陈文的案头堆着《阿尔塔特国疆域图》和《历代兵法要略》,唐继辉则在纸上画满了几何图形和弹道计算式——他曾跟着镇上的铁匠学过打铁,对机械原理格外敏感。每天清晨,两人会绕着文学院的操场跑二十圈,陈文的布鞋磨破了底,就垫上干草;唐继辉的脚起了水泡,就用针挑破,裹上布条继续练。
考试那天,庚南城中学的操场上挤满了考生,有人穿着补丁摞补丁的布衣,有人背着祖传的旧刀,还有人揣着亲人的家书。陈文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手里攥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对年轻夫妇,背后是被烧毁的房屋——那是少年的父母,在军阀混战中去世了。
“文兄,别紧张。”唐继辉拍了拍陈文的肩,递给他一块麦饼,“咱们一定能考上。”
陈文咬了口麦饼,麦香混着汗水的咸味,却格外踏实。
笔试的第一科是语文,作文题“我的报国理想”刚发下来,陈文就提起了笔。他没写华丽的辞藻,只写了去年赈灾时看到的那个三岁娃娃,写了母亲缝补的棉袄,写了父亲递给他的那把“守土”短刀。笔尖在纸上疾走,墨水晕开的痕迹,像是他心中滚烫的血。
数学考试时,唐继辉很快就做完了前面的题目,却在最后一道弹道计算题上停住了。题目问的是“如何调整火炮角度,才能在逆风条件下击中三里外的敌军碉堡”,他想起父亲曾说过,打铁时火候和力度要配合,便试着把力学原理和打铁的经验结合起来,很快算出了答案。
面试那天,陈文走进考场时,三位考官正围着一张地图讨论。中间那位穿着军装的考官,肩上扛着三颗星——那是西南第一军事学院的院长,曾跟着罗锦承将军打过仗。
“你为什么要当军人?”院长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
陈文指着地图上被红笔圈出的北境:“我祖父曾在那里任御史,他说那里的雪,是红色的,因为埋了太多将士的血。我想让那里的雪,变回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