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初秋。
坐落于沪市高新区的“知澜生物科技”研发中心,在晨曦中如同一座巨大的玻璃堡垒,折射着初升太阳的金色光芒。大楼内部,灯火通明,早已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在七楼的一间独立实验室里,年轻的研究员许念澜正对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和曲线图,眉头紧锁,几乎要拧成一个结。她穿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长发利落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却带着疲惫的额头。眼下淡淡的青黑,昭示着她连日来的睡眠不足。
她正在进行的,是关于一种新型靶向抗癌药物分子结构优化的关键课题。前期进展顺利,但最近却卡在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环节——如何在不影响药物活性的前提下,进一步提高其生物利用度,减少副作用。她已经尝试了十几种不同的修饰方案,调整了无数次反应条件,但得到的数据总是不尽如人意,不是活性降低,就是毒性增加,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壁垒,横亘在她面前,无论她如何冲击,都岿然不动。
“又失败了……”许念澜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沮丧和焦躁。她猛地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酸涩的眼睛,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实验室里恒温恒湿,但她却感觉莫名的憋闷,仿佛空气都凝固了,压迫着她的神经。
一整天,她都泡在实验室和文献堆里,像一只被困在迷宫里的蚂蚁,四处碰壁。同事们的讨论声、仪器运转的嗡鸣声,此刻都变成了令人心烦意乱的噪音。直到窗外天色渐暗,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她面前的难题,依旧像一团乱麻,找不到任何头绪。
拖着沉重的步伐,许念澜回到了位于市中心的高层公寓。推开家门,温暖的灯光和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稍稍驱散了她心头的阴霾。
“回来啦?洗手吃饭了。”母亲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餐桌上,许念澜食不知味,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米饭,眉头依旧没有舒展。
知女莫若母。
母亲看着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轻轻放下碗筷,关切地问道:“念澜,怎么了?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难题了?看你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
在母亲温柔而充满担忧的目光下,许念澜紧绷了一天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她放下筷子,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将研究遇到的瓶颈、连日来的挫败感和内心的焦灼,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妈,我真的尽力了,可就是找不到那个关键点。感觉所有的路都走不通,就像在一片黑暗里摸索,连个方向都没有。”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这是她在实验室里绝不会显露的脆弱。
母亲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立刻给出建议。直到女儿说完,她才伸出手,轻轻覆盖在许念澜紧握成拳的手背上,那掌心温暖而干燥,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念澜,”母亲的声音柔和而坚定,“你还记得,你外婆常说的那句话吗?”
许念澜抬起头,看向母亲。
“你外婆许知意,她这一生,经历过的事情,比你这可难多了。”母亲的眼中流露出追忆的神色,仿佛透过时光,看到了那位传奇女性的身影,“下乡插队的艰苦,被人顶替大学名额的不公,白手起家创办药厂的艰辛……哪一关,不是看似过不去的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