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婕的心跳“咚咚”撞着胸腔,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眼睛却像被粘住了似的,死死盯着那块白布。她猜过很多人,杨国梁生意上的伙伴?哪个远房亲戚?唯独没想过,会是梁南惠。
白布被掀开的瞬间,她听见自己倒抽冷气的声音。
梁南惠就躺在那里。脸色白得像张纸,嘴唇却泛着点青紫,头发散在枕头上,几缕贴在额角,还是烫卷的样子——上周她还见梁南惠对着镜子梳这头发,嘴里哼着曲。
她恨梁南惠,恨她占了妈以前的位置,恨她总用那种施舍似的眼神看她,更恨她对着杨国梁笑时,杨国梁眼里那点她从没见过的软和。她私下里跟同学骂过无数次“小三”,咬着牙说“等我长大了,肯定把她赶出去”。
可现在,梁南惠躺在这儿,眼睛闭着,再也不会翻她白眼,不会阴阳怪气地说话了。杨婕望着她的脸,心里没半点当初盼着的“解气”,反倒是一股酸意涌上来,从胃里直冲到眼眶。
她的目光往下移,落在梁南惠的手上。两只手都攥着,手指死死地护在肚子上,指节绷得发白,像是在护着什么稀世珍宝。杨婕的心猛地一揪
“这人你认识吗?”警官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把她从发怔里拽了出来。他手里拿着笔录本,笔尖悬在纸上,眼神里带着点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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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婕眨了眨眼,把眼眶里的湿意逼回去,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认识。”
“她是你什么人?”警官追问了一句,笔尖在纸上轻轻点了点。
“她是……”杨婕张了嘴,话却卡在喉咙里。以前在心里、在跟同学吐槽时,“小三”两个字她喊得又快又狠,可现在对着这张没了生气的脸,对着她护着肚子的手,那个“三”字像被什么东西堵着,怎么也发不出来。
记得她感冒发烧,杨国梁在外地出差,是梁南惠给她端的水、喂的药。那时梁南惠没说什么刻薄话,只是把药片递过来时,低声说了句“快吃吧,好得快”。她那时别过脸没理,现在想起那只递药片的手,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不像她想的那么讨厌。
“她是我爸的小……女朋友。”杨婕顿了半天,终于把话说了出来。“小女朋友”三个字,说得磕磕绊绊,像吞了块没嚼碎的糖。
警官“嗯”了一声,低头在本子上记着,笔尖划过纸页,“沙沙”的声在这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楚。
杨婕又往台子上看了眼。梁南惠的眼睫毛很长,垂在眼睑上,像两把小扇子。
可刚才打电话时,他明明知道是来警局认领人,声音里却连半分慌张都没有,只说“我走不开”。
原来不是难过,是冷漠。对妈冷漠,对她这个女儿冷漠,连对怀着他孩子的梁南惠,也一样冷漠。这冷漠是刻在他骨子里的,谁也捂不热。
“确认是她没错吧?”警官记完了,又抬头问了句。
杨婕点点头,没说话。她怕一开口,眼泪就掉下来——不是为梁南惠,也不是为杨国梁,是为自己。为自己这么多年,总盼着杨国梁能多看看她,能像别人的爸爸那样对她笑一笑,可到头来,只盼到了一场彻头彻尾的冷。
警官把白布重新盖好,动作轻了些:“那跟我去办手续吧,后面还有些流程要走。”
杨婕跟着他往外走,经过走廊时,听见外面下起了雨。雨点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的,像有人在敲玻璃。她想起刚才出门时没带伞,可现在也懒得回去拿了——淋场雨也好,至少能让这心里的酸和冷,散得快些。
走到大厅,接待台前的女警还在低头忙。杨婕路过时,瞥见她桌上的台历,红圈圈着今天的日期。她忽然想起,今天是梁南惠的生日。上周她听见梁南惠跟杨国梁说:“生日那天,咱去吃那家日料好不好?”杨国梁当时“嗯”了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原来有些话,说了也白说。有些人,等了也白等。
出警局时,雨下得更大了。杨婕没躲,就站在雨里,任由雨点打在脸上。冰凉的雨丝混着什么温热的东西往下淌,她抬手抹了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