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用地沟油发了财,灶王爷要我命来还(一)

淄博 栖心民宿 清墨轩

开篇

我李小二靠地沟油发家,肺癌晚期才想收手。

赵阎王派人砸碎我劳斯莱斯车窗:“油可以停,命得留下!”

躲进淄博栖心民宿,老板娘齐风雅腕上火焰胎记让我心惊。

她燃的香能镇咳,也能通灵。

“帮我积点阴德,下辈子好投胎。”我咳着血求她。

她冷笑:“天庭灶君睁眼闭眼,人间癌症怪胎遍地,谁管?”

赵阎王打手追来时,我躲进她密室。

满墙食品安全罚单下,贴着受害者照片:畸形婴儿、溃烂的皮肤、枯槁的孩童。

最中央是我年轻时油腻的笑脸。

“想赎罪?”齐风雅点燃三炷幽蓝的香,“三界审判官判你——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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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我这辈子,是靠下水道里捞食发的家。别人管那玩意儿叫地沟油,黑黢黢,黏糊糊,一股子下水道混着死老鼠再沤上三伏天的酸馊恶臭。可在我李小二眼里,那就是金水!是银汤!靠着这“金汤”,我从一个蹬着破三轮、被馆子伙计吆五喝六的收泔水的,混成了圈里人见了都得哈着腰、赔着笑喊一声“李爷”的人物。

如今报应来了,就窝在我这破风箱似的肺里。肺癌晚期。医生那眼神我懂,没得救,等死。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我那引以为傲的“金碧辉煌”别墅区,假山喷泉俗气得晃眼。可我看过去,只觉得一片灰败。夹着烟的手指头被烟屁股烫得一哆嗦,才猛地甩开。喉咙里那股子熟悉的、带着铁锈腥甜的痒意又顶了上来,我弯腰,撕心裂肺地咳,肺管子像被砂纸来回打磨,每一次抽气都带着破锣似的哨音。摊开捂着嘴的手帕,掌心一片黏糊糊、热乎乎的猩红,像摔烂的番茄酱,刺得我眼珠子疼。

就这口血,值多少钱?够买多少桶贵得要死的、干净得能照出人影的正经大豆油?这念头像根生锈的钉子,狠狠楔进我烂透了的脑仁儿里。

赎罪?太他妈奢侈了。我这双手,早就在那黑油里腌透了,连骨头缝都浸满了那股子洗不掉的馊臭。可这口血…它烫手!

心一横,我抓起桌上那只沉甸甸的、以前当招财宝贝供着的鎏金铜蟾蜍,狠狠砸向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

“哗啦——!” 碎裂声炸得耳朵嗡嗡响。

守在门外的心腹手下老张慌慌张张冲进来,脸都白了:“李爷?!您…您这是?”

我喘着粗气,喉咙里滚着血沫子,声音嘶哑得像砂轮在磨生铁:“传…传话下去!所有…所有场子!停了!一滴…一滴他妈的‘老油’都不准再进!全给老子换…换正经油!贵死…也得换!”

老张眼珠子瞪得溜圆,活像见了鬼:“李…李爷?您是说…停赵爷那边的…?”

“停!” 我吼出一个字,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的剧咳,血沫子溅在名贵的波斯地毯上,洇开几朵不祥的暗花。

停供的风刚放出去,比我想的更快,也更狠。

第三天傍晚,夕阳像个巨大的、流着脓血的蛋黄,死气沉沉地挂在天边。我刚被一阵咳嗦掏空了身子,瘫在真皮沙发里喘气。窗外猛地炸开一阵令人牙酸的、密集的爆裂巨响!

“砰!哗啦——砰!哗啦——!”

不是一声,是狂风暴雨般的、带着毁灭快感的连响!

我连滚带爬扑到落地窗前,手指死死抠着冰冷的窗框,指关节捏得发白。楼下,我那辆新提的、能买下郊区十套房都不止的黑色劳斯莱斯幻影,此刻正被几个蒙着黑色头套、只露出凶兽般眼睛的彪形大汉围着。他们手里抡着小孩胳膊粗的实心棒球棍,手臂肌肉虬结贲张,每一次挥落,都带着千钧蛮力,狠狠砸向那象征着我“人上人”身份的铁壳子!

坚硬的车窗玻璃在重击下瞬间炸裂,化作漫天晶莹而狰狞的碎雨,在夕阳余晖里闪着绝望的光。昂贵的车漆被棍棒刮擦、撕裂,发出刺耳的呻吟。车灯粉碎,引擎盖凹陷变形……那不是在砸车,那是在把我李小二的脸面、我半辈子打拼来的“体面”,摁在臭水沟里,用铁靴子反复碾踏!

我浑身冰凉,血液都冻住了,只有肺里的癌细胞在疯狂叫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彻骨的寒意。

砸完了车,为首那个格外壮硕、脖子几乎和脑袋一样粗的汉子,拎着那根沾满玻璃碴和漆皮的凶器,慢悠悠晃到我别墅那扇沉重的雕花大铁门前。他似乎知道我在看,抬起头,隔着一层楼的距离,隔着一地狼藉的玻璃渣,精准地捕捉到我的位置。那张坑坑洼洼、如同被犁过的盐碱地般的脸上,嘴角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露出几颗镶嵌的大金牙,在夕阳下闪着暴发户的、令人作呕的光。

他抬起手,不是敲门,而是用那根沾满我“体面”碎屑的棒球棍,不轻不重地、带着极致侮辱意味地,在锃亮的门板上敲了三下。

“笃、笃、笃。”

声音不大,却像重锤砸在我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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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刻意拔高的、足以穿透双层玻璃传进来的、如同砂纸摩擦破锣的粗嘎嗓门,清晰地吼道:

“李爷!阎王爷托我们给您带个话儿!”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如同刽子手宣读判决:

“油,可以停。”

“您的命——”

“得——留——下!”

喊完,他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随手把那根凶器往我那堆价值连城的破烂里一扔,发出“哐当”一声闷响。一群人转身就走,动作干脆利落,迅速消失在暮色渐浓的街道拐角,只留下满地狼藉和那句冰锥般的话语,死死钉在我家的空气里,也钉穿了我的肺叶。

我猛地捂住嘴,剧烈的呛咳再也压制不住,身体佝偻成一只煮熟的虾米。指缝间,温热的、带着腥甜的铁锈味的液体,汹涌而出,滴滴答答,落在我昂贵的意大利地板上,也落在我彻底崩塌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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淄博,栖心民宿,清墨轩。

这地方名字酸得倒牙,跟我李小二这身从里到外都浸透了油腥铜臭、骨子里刻满罪孽的老皮囊,简直是云泥之别。可我来了,像条被追得屁滚尿流的老狗,夹着尾巴,只想找个没人认识的旮旯,安安静静咳死拉倒。

清墨轩在民宿最里头,挨着一小片稀稀拉拉的竹子。院子不大,白墙青瓦,收拾得挺素净,干净得让我浑身像爬满了蚂蚁。推开门,一股子奇异的味道先钻进了鼻子。

不是消毒水,也不是什么高档香水。那味道…有点暖,有点辛,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草木灰烬气儿,丝丝缕缕,缠缠绕绕,钻进我火烧火燎的肺管子里,竟奇异地压下了几分那要命的、带着血腥味的痒。我像快要溺毙的人抓住稻草,贪婪地、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那暖意像只温和的手,短暂地抚平了肺叶上狰狞的褶皱。

“喜欢这香?”一个清清淡淡的声音响起,没什么起伏。

我吓了一跳,抬眼望去。

正对着门的八仙桌旁,坐着个女人。看着约莫四十出头,穿着件靛青色的棉麻长衫,宽宽大大,料子看着普通,却浆洗得挺括,透着一股子不合时宜的闲适。头发松松挽在脑后,用一根乌木簪子固定着,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段修长的脖颈。她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银剪子,正慢条斯理地修剪着桌上一个巴掌大的铜香炉里燃着的线香。那奇异的暖香,正是从炉中袅袅升起的青烟里散出来的。

她就是齐风雅,这栖心民宿的老板娘。人如其名,风雅。脸盘端正,眉毛细长,鼻梁挺直,嘴唇薄薄的,没什么血色。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既不热情,也不冷淡,眼神平静得像山涧里积年的深潭水,一眼望不到底。她剪香的动作很稳,手指细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透着一种与世隔绝的疏离感。

“嗯…闻着…舒坦点儿。”我哑着嗓子回了一句,又忍不住咳了两声,赶紧用手帕捂住了嘴。

她抬眼,目光在我捂着嘴、渗出暗红的手帕上停了停,那双深潭似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极细微的东西掠过,快得抓不住,像是古井微澜,转瞬即逝。她没问,只是微微颔首,下巴的线条显得有点冷硬:“清墨轩安静,适合静养。香是自配的安神香,能稍微缓缓咳。”声音不高,清清泠泠,没什么情绪,像山间的溪水敲在石头上,好听,但没什么温度。

她放下小银剪,拿起旁边一块半湿的白色棉布,开始擦拭那个小小的铜香炉。动作细致而专注,指尖偶尔拂过炉身上古朴的缠枝莲纹。阳光从雕花木窗棂斜斜地打进来,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也落在那只擦拭香炉的手上。

就在她抬起手,用指腹去抹炉口内侧一点香灰时,她的袖口随着动作微微下滑了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