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我与尔等不共戴天!” 赵俊等陈承安亲手提拔的将领们目眦欲裂,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弟弟方向,发出最恶毒的诅咒。他猛地振臂高呼:“此地不留爷!兄弟们,跟我走!去深山!积蓄力量,他日必踏平这昏聩朝廷,血洗那些门阀世家,为陈帅报仇雪恨!”
绝望和仇恨彻底主导了这支军队。在赵俊的带领下,残余的龙骧军士兵如同受伤的狼群,带着冲天怨气,冲破城防薄弱的西门,在漫天风雪和身后象征性的追兵箭矢中,消失在北关莽莽的群山之中。留下的,是满目疮痍的寒冥城和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烧焦的气息,地上散落着残破的兵器和染血的旗帜,无声地诉说着这场“叛乱”的惨烈。
龙骧军“叛逃”的消息,以及陈承安在狱中“受刑过度,不治身亡”的流言,由云翳手下的“商队”和“难民”精心编织扩散,如同长了翅膀的瘟疫,迅速传遍了北疆,也传到了叛王袁弘的耳中。
叛军大营,中军帐内。炭火盆烧得正旺,却驱不散袁弘眉宇间凝结的阴郁和营帐内沉重的气氛。他身形魁梧,面庞粗犷,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此刻却布满了血丝,透露出深深的疲惫和难以掩饰的焦躁。
寒冬,成了他最大的敌人。大雪封山,粮道艰难。从富庶南方抢来的粮草早已消耗大半,后方新占区的搜刮也到了极限,杯水车薪。士兵们穿着单薄的冬衣,蜷缩在营帐里,士气低迷,抱怨声、哀嚎声不绝于耳。更可怕的是对面那座日益崛起的寒冥城,如同一根巨大的骨刺,深深扎在他的咽喉。它意味着朝廷在北疆有了一个稳固的、难以拔除的支点,意味着他速战速决、割据称王的梦想正在被冰冷的现实一点点冻结。
“陈承安…真的死了?”袁弘的声音沙哑,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铺在案几上的粗糙地图,目光锐利地扫过帐下几位心腹谋士和将领。“龙骧军炸营叛逃…陈破山带着残兵进了山?”
“大王,消息多方印证,应当不假。”一个山羊胡谋士谨慎地回答,“我们在寒冥城的暗线回报,大牢确实被劫,激战惨烈,留下了大量血迹和囚衣碎片,之后陈承安再无任何消息。庞勋病倒,闭门不出。顾太师震怒,已向朝廷请旨,宣布陈承安畏罪自戕,龙骧军为叛逆,天下共诛之。城内人心惶惶,征北军士气也大受影响。”
另一位满脸横肉的将领瓮声道:“龙骧军是陈承安一手带出来的精锐,就这么散了?陈破山乃是天灵境的强者,岂能甘心?为何他没有对太师出手?怕不是诈降,引我们上钩吧?”他叫张莽,是袁弘麾下悍将,素来多疑。
袁弘眉头紧锁。疑心,是他能活到现在的重要依仗。陈承安的死,太突然,太“及时”了。像是一份送到嘴边的、过于肥美的大礼。但寒冥城内的混乱、顾太师的官方表态、庞勋的崩溃、陈破山那绝望的复仇誓言,以及龙骧军残部遁入深山时狼狈不堪的种种细节,又由不得他不信。尤其是顾太师“破妄之眼”的名声在外,他既然敢动手拿下陈承安,必然是掌握了某种“证据”或得到了朝廷的强力支持。朝廷与地方实权大将的矛盾,历来是你死我活。陈承安锋芒太露,功高震主,又被抓住了屠戮周家满门这等大把柄…似乎…也合情合理?
“报!”外面一个兵卒跑来。
“启禀大王,陈破山与顾太师在北莽山约战,双方两败俱伤,附近山林都打崩了。”
“此话当真?”张莽开口问道。
“属下与一群兄弟负责那一带巡视,昨日入夜两人展开大战,打得山崩地裂,战事太过激烈,我等不敢靠近,今日我等前去查看,好几座山都被打碎了,地上血迹斑斑,看其洒落状态,双方都有流血,而且不少。”
“看样子,这俩人两败俱伤了。”张莽自言自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