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霉味混着草屑气息,在昏暗的牢狱中弥漫。管亥蜷坐在铺着干草的角落,脚踝上的镣铐随着他每一次轻微挪动都发出刺耳的哗啦声。那冰冷的铁链深深勒进皮肉,早已磨出血痕,可这钻心的疼痛,却远不及他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
数日前,他还是拥兵数万、威震青州的黄巾军渠帅。那时的他,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是旌旗蔽日的黄巾军,将北海城围得水泄不通。可如今,命运却急转直下,他成了阶下囚,被困在这狭小潮湿的牢房里。更让他困惑的是,这几日狱中看守并未如他想象中那般苛待,每日都有热食送来,甚至偶尔还能喝上一口温热的稀粥,这与他记忆中胜者对败将的凌辱截然不同。
“管将军,我家主公有请。”牢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名亲卫朗声道。管亥抬头,借着门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看清了亲卫的面容。那人目光平和,并无轻蔑之意,甚至隐隐带着几分敬重。管亥心中一动,撑着墙壁缓缓站起身,镣铐哗啦作响,在寂静的牢狱中格外清晰。
穿过几道曲折的回廊,管亥被带到一处敞亮的厅堂。只见首位端坐之人,身着玄色锦袍,面容俊朗,眼神沉静如海,正是擒获他的成大器。此人虽非出身名门,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与寻常草莽领袖截然不同。在他身旁的案几旁,坐着一位羽扇纶巾的文士,一袭青衫,面容清瘦,眼神中不时闪过锐利的精光——正是素有“毒士”之称的贾诩。
“管将军,请坐。”成大器抬手示意,一旁的亲卫立刻上前,动作利落地除去管亥的镣铐。“听闻将军近日已得知,我军于魏郡收编黑山张燕,于泰山收服臧霸、孙观诸将。”成大器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让人不由自主想要信服的魔力。
管亥喉头滚动,沉声道:“某已知晓。成将军兵锋所指,所向披靡,某虽败,却也心服。只是……某昔日兵围北海,与孔北海有隙,今若归降,恐难自处。”说出这番话时,管亥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在这乱世之中,投降就意味着背叛过去,可眼前的成大器,却又让他莫名地生出几分信任。
“将军多虑了。”成大器微微一笑,眼中满是真诚,“昔日各为其主,何隙之有?今天下大乱,正是英雄用武之时。将军勇冠三军,若肯相从,某必以心腹待之。”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剑,直直地看向管亥,“且闻将军昔日起兵,乃为救乡邻于饥馑,非为一己之私。今我军志在扫平黄巾余乱,安定州郡,与将军初衷,岂非殊途同归?”
这番话如同一把重锤,狠狠敲击在管亥心头。成大器竟知晓他起兵的缘由!当年青州饥荒,官府不仅不施援手,反而变本加厉地征收赋税。饿殍遍野,哀鸿满地,他不过是振臂一呼的流民首领,所求不过是让乡邻能活下去。眼前这人,不仅武力胜过他,更似乎看透了他的内心,这怎能不让他震撼?
“某……”管亥猛地跪倒在地,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某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若有二心,天诛地灭!”
成大器连忙起身扶起,大笑道:“好!有管将军相助,我军如虎添翼!”一旁的贾诩亦抚掌微笑,眼中精光一闪,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待管亥退下,成大器看向贾诩:“文和先生,如今管亥归降,我军实力更盛。青州之地,孔融据北海,其余郡县尚处观望。先生以为,当如何进取?”
贾诩手持羽扇,轻轻地摇动着,仿佛那扇子上的每一根羽毛都蕴含着无尽的智慧和谋略。他面带微笑,不紧不慢地说道:“将军,孔融这个人虽然有贤德之名,但他在军事方面却相当欠缺。而且,北海的兵力相对来说比较薄弱,难以抵御强大的攻击。”
说到这里,贾诩稍稍停顿了一下,观察着主公的反应。见主公微微点头,表示认同,他继续说道:“更重要的是,主公您刚刚收服了管亥,这可是一件大事!但我想孔融肯定还没有来得及得知这个消息。所以,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差,给他来个出其不意。”
主公的眼睛亮了起来,显然对贾诩的计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贾诩见状,心中暗喜,接着说道:“我的计策就是,趁着孔融毫无防备的时候,我军迅速出兵攻打临淄。以我们的实力,必定能够一举攻克临淄。一旦临淄落入我们手中,那么整个青州就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下了。”
“哦?先生请讲。”成大器来了兴致,身体微微前倾。
“可扬言以管亥旧部为名,兵围北海,号称‘借粮’。孔融素重虚名,必不肯借,便可名正言顺攻城。与此同时,主公可分兵三路:主公自率主力,取青州治所临淄;徐荣将军引黑山张燕部,攻略平原郡;臧霸将军率泰山兵,进取东莱郡。此三郡乃青州要冲,若得之,青州大半可定。”贾诩条理清晰,语气笃定,每一个字都仿佛经过深思熟虑。
成大器颔首:“先生之计甚妙。只是东莱地处海滨,路途偏远,臧霸将军初降,能否胜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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