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层“幽暗沼泽”的BOSS攻略战已然落幕,但“斑斓营地”内,胜利的庆贺气氛尚未完全沉淀,一股更加“鲜活”、更具“生命力”的暗流,却如同沼泽深处滋生的无色毒瘴,开始在玩家之间,尤其是那些并非身处刀尖舔血前线的普通玩家群体中,悄无声息地蔓延、发酵。其源头,竟匪夷所思地指向了刚刚在恶战中展现出强大实力(尽管前期状态堪忧)的“繁花”小队队长,以及那位如同磐石般屹立于攻略组顶点的血盟骑士团团长。
“荧光营地酒馆”永远是情报与谣言的最佳温床。劣质麦酒的酸涩气味、烤蘑菇的焦香与玩家们身上沾染的沼泽湿气、汗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而粗粝的氛围。昏黄摇曳的菌类光源下,一个背着长弓、皮甲上还沾着泥点的猎人玩家,正唾沫横飞地对着围坐一圈、眼中闪烁着好奇与八卦光芒的听众信誓旦旦地宣称:
“千真万确!我趴在东边那块滑不溜秋的礁石上,看得清清楚楚!繁花小队那位银发飘飘的安然队长,绝对对血盟骑士团的希兹克利夫团长有意思!你们是没看见,她那把流光溢彩的细剑,每次往出砍之前,剑身上总会‘唰’地一下,闪过一道特别梦幻、特别……呃,有少女心的粉红色光芒!然后,精彩的就来了!”他故意顿了顿,吊足胃口,才压低声线,神秘兮兮地说:“她就跟做贼似的,眼神飞快地、偷偷地,往希兹克里夫团长那边瞟!一次两次是巧合,嘿,我那位置看得真真的,好几次都这样!”
他话音刚落,旁边一个身材瘦小、眼珠滴溜乱转的盗贼玩家立刻激动地一拍桌子,震得木杯里的酒液都晃了出来,他手舞足蹈地补充道:“没错没错!老兄你观察得真细!还不止这个呢!有好几回,清理那些恶心的毒尸犬的时候,明明有更近、更省力的路线,可安然队长偏偏要绕个老大一圈,跑到离希兹克里夫团长更近的地方,然后‘恰到好处’地、‘不经意’地,让那剑上再闪一下那粉嘟嘟、亮盈盈的光!兄弟们,姐妹们,这意图还不够明显吗?这就是在孔雀开屏,吸引注意力啊!”
“何止是吸引注意力!”一个穿着可爱皮质短裙、双手捧心的女玩家,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粉红色的星星,完全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浪漫剧情里,“最关键的石锤是!我,我以我未来一个月打到的材料担保!我清清楚楚地看到,在安然队长不知道第多少次弄出那粉色光效之后,一向严肃得像块万年寒冰、表情从来都没变过的希兹克里夫团长,居然……居然对着安然队长的方向,极其轻微地、露出了一个……一个超级无奈,但又带着点……怎么说呢,拿她没办法?对,就是那种暗含宠溺的白眼!我的天哪!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希兹克里夫团长心里肯定也对安然队长有意思啊!只是他身份太高,性格又冷,不好意思表达罢了!”
这些零碎的、带着个人强烈主观色彩的“目击证言”被迅速拼凑、放大、添油加醋,如同投入池塘的石子,激荡起层层涟漪,很快衍生出了各种离奇又笃定的版本,在营地各个角落传播开来。
“诶?我怎么听我们公会前线的人偷偷说,其实是希兹克里夫团长在默默关注和追求安然队长?那次是团长先留意到安然队长独特的战斗风格的?”
“屁嘞!你这消息都过时八百年了!明明是安然队长在主动追求希兹克里夫团长!那粉色剑光就是她发出的、独一无二的爱的信号!冰山般强大的团长与实力超群又飒爽美丽的银发女剑士,强强联合,宿命的吸引!我都偷偷嗑他们这对CP好久了!带感!”
“不要啊——!!!”这是更多男性玩家发出的、心碎般的哀嚎,仿佛天塌地陷,“SAO攻略组里一共才几朵能看的鲜花?安然队长可是公认的颜值与实力巅峰、最耀眼夺目的那一朵啊!银发黑瞳,又强又靓!怎么就这么突然名花有主了?!而且还是被那个……那个感觉不像人类、像台精密机器的希兹克里夫摘走了?!我的青春!我的梦想!结束了!天都塌啦!”
当这些越来越离谱、细节却莫名与她试探行为“吻合”的谣言,通过光那无处不在的情报网,最终简洁而精准地汇总到安然耳朵里时,她正坐在树屋窗边,端着一杯清水。闻言,她刚咽下去的那口水差点直接逆流喷出,呛得她连连咳嗽,白皙的脸颊都憋红了。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哭笑不得地扶住额头,指尖感受到木桌粗糙而真实的纹理。
“粉色光芒……少女心……吸引注意力……宠溺的白眼……”她低声重复着这些让她头皮发麻的关键词,冰蓝色的眼眸里写满了荒谬感,最终只能对着窗外那株散发着幽蓝光晕的巨大荧光蘑菇,无比精准地翻了一个与那天希兹克里夫如出一辙的、充满了无语、无奈和“这都什么跟什么”意味的白眼。
她能说什么?又能解释什么?难道要她站在安全区中央的喷泉旁,拿着用扩音水晶做成的大喇叭喊:“各位父老乡亲误会了!那粉色光是我在试探GM大佬我是不是该被清除的BUG!那个白眼是GM大佬嫌我烦得像只嗡嗡叫的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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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吧。谣言这玩意,自古以来就是辟谣跑断腿,造谣一张嘴。她自问没那个通天本事和无穷精力去跟整个艾恩葛朗特玩家群体那旺盛的、在死亡压力下寻求慰藉的八卦之心对抗。更何况,这些谣言的“基础事实”——她频繁弄出粉色光效、她确实故意绕了路、希兹克里夫也的确对她翻了白眼——的的确确是她亲手所为,虽然本质原因和动机与“少女怀春”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她根本无法、也无需向任何人解释。
“算了,社死就社死吧。”安然很快就想开了,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洒脱,甚至带着点看乐子的心态,“反正这里又不是现实世界,虚拟名声又不能当饭吃,更不能加点攻击力。更何况……”她摸着光滑的下巴,脸上露出一丝只有她自己才懂的、带着点猥琐……啊不,是资深玩家发现稀有宝藏般的欣慰笑容,“我又不准备在这数据构成的牢笼里找什么男票。有光、莉兹、纱夏这几个香香软软、各有千秋的小宝贝天天在身边转悠,还不够我养眼的吗?”
思绪不由得飘到了前几天晚上,纱夏被她半强迫拉来“陪睡”时的样子。那孩子,一开始紧张得全身僵硬,呼吸都放轻了,像只被捏住了后颈皮的小猫,但睡着之后……身子骨却是意想不到的柔软,抱在怀里暖烘烘的,还带着点她经常摆弄草药沾染上的、淡淡的、令人安心的清香,手感确实极佳……
“说起来,纱夏好像特别‘润’啊……皮肤细腻,抱起来舒服。”安然无意识地摩挲着指尖,仿佛那温润柔软的触感还残留其上,眼神开始变得有点飘忽,带着点不正经的盘算,“嗯……今晚要不要再找个合适的借口,比如‘战斗后遗症需要持续安抚’或者‘深入研究治疗光环对睡眠质量的影响’之类的,把她再诓过来一起睡呢?”
正当安然沉浸在某种不可告人的、关于“队友福利”的妄想中,嘴角无意识地上扬到一个可疑的弧度时,身后老旧的木质楼梯传来了“嘎吱嘎吱”的脚步声,打破了她的遐思。
她的队友们——莉兹、桐人、光、纱夏,显然也通过各种渠道听到了那些已然沸沸扬扬、版本迭出的谣言,此刻陆续从二楼那相对私密的休息区走了下来。
与安然那近乎“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淡定与乐子人心态截然不同,她的队友们脸上可没法像她一样轻松写意。莉兹眉头紧锁,几乎能夹死蚊子,一脸的不爽与忿忿,仿佛自己珍藏的、不容亵渎的宝贝被人胡乱涂抹、评头论足;光的眼神比平时更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紫罗兰色的眼眸缓缓扫视着周围,似乎想用目光将那看不见的谣言源头揪出来冻结;纱夏则是从耳根红到了脖颈,整张脸如同熟透的番茄,眼神躲闪,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绞着衣角的指尖微微发白,显然那些涉及到“粉色少女心”、“主动追求”的描述让她感同身受般地羞耻与难为情;就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桐人,那张线条冷硬的脸上,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和……或许是对于安然遭遇的、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同情?
安然可以不在意自己的“清誉”,但他们,可没法不在意他们引以为傲的队长的名声,以及……这股莫名其妙、空穴来风的谣言背后,可能带来的各种意义上的麻烦与误解。大厅里的气氛,因他们的到来,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凝重,仿佛空气都粘稠了几分。
安然看着伙伴们各异但都明确写着“我们在意”、“我们需要解释”的神情,心中那点关于“纱夏很润”的旖旎遐想瞬间烟消云散,飞到了九霄云外。她干笑两声,试图用插科打诨蒙混过关,声音带着刻意的轻松:“哎呀,莉兹,光,还有大家,放松点,别管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了,都是没影子的事,捕风捉影,无所谓啦~”
她话锋一转,视线轻飘飘地转向脸颊还带着未褪红晕、眼神躲闪的纱夏,用一种刻意放软的、带着点可怜兮兮又隐含期待的语调说道:“对了纱夏,不知道是不是前几天压力太大还没完全消散,我总觉得精神有点恍惚,晚上睡觉也睡不沉,容易惊醒……你看,今晚能不能再辛苦一下我们最可靠、最温柔的治疗师,给我一点点……那个,安抚?” 她还配合地眨了眨那双漂亮的冰蓝色眼眸,努力做出柔弱需要关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