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涛居那间弥漫着霉味和熏香的简陋房间里,气氛有些凝滞。赖五送来的麦饼和咸菜堆在缺腿的桌子上,王癞子和李麻杆缩在角落狼吞虎咽,发出吧唧的声响。张老三捧着一块饼,食不知味,眼神不时瞟向坐在炕沿、闭目调息的洛灿,又迅速移开。
夏璇坐在桌旁唯一一把还算稳当的凳子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几分清亮。她面前摊开一个不起眼的灰布小包,里面是不少碎银、一小串铜钱,还有几张皱巴巴、印着复杂花纹的银票。这是他们离开大夏皇城时携带的盘缠,一路辗转消耗、丢失,如今已所剩无几。
她纤细的手指仔细清点着,眉头越蹙越紧。碎银加起来约莫二十两,铜钱约合二两,最大面额的一张百两银票,在途径一个叫望山堡的小城兑换时,因银票本身略有污损,又被钱庄狠狠克扣了一笔验票费,实际只兑出了七十五两现银。加上之前零散花销和给赖五的房钱、跑腿钱……
“师兄,”夏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压得很低,“我们剩下的现银,总共只有……八十七两多一点。铜钱不到三百文。”
洛灿缓缓睁开眼。左肩后背的伤口在青金果汁液的神效下,妖力侵蚀已被牢牢压制,不再散发那令人心悸的黑气。
深可见骨的创口边缘,暗紫色也消退了不少,显露出新肉生长的粉嫩迹象。虽然依旧剧痛难忍,行动不便,但至少性命之忧暂时解除。
他目光扫过那堆散碎银钱,眼神沉静如水。五十两是承诺给张老三的船钱,这是明面上的大账,必须了结。更何况,他还承诺了承担张老三、王癞子、李麻杆三人这两个月的食宿。
这听涛居一天三十文,三人就是九十文,两个月下来就是五两多银子!这还不算每日的饭钱——赖五送来的麦饼咸菜只是应急,长期吃这个,别说那两个船员,张老三怕也扛不住。再加上他自己伤口的换药、可能的汤药费……
八十七两,捉襟见肘。
“船钱必须给。”洛灿的声音低沉而肯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五十两,一文不能少。这是规矩,也是封口费。”他瞥了一眼角落里的王癞子和李麻杆。两人虽然埋头猛吃,耳朵却竖得老高。
夏璇自然明白其中利害。拖欠船钱,张老三或许慑于洛灿不敢明着闹,但心里必定埋下怨恨的种子。
王癞子和李麻杆这种小人,更可能以此为把柄,出去散播谣言,甚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在这鱼龙混杂的金鳞渡,一点小火星都可能燎原。
“可给了船钱,剩下的三十多两……”夏璇秀眉紧蹙,“我们四人两月的食宿、你的伤药…还有,我们自己也需补充干粮和清水,为继续东行做准备。”她轻轻抚过贴身藏着的油布包,里面是紫玉灵花和十五块下品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