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下世界是另一个维度。
潮湿、阴冷,空气通过过滤面罩吸入,依旧带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铁锈、淤泥和陈年化学试剂的混合气味,仿佛每一口都在咀嚼着锈带的历史。
头灯的光柱在巨大的圆形管道内壁上切割出晃动的光斑,照亮了厚厚的、油腻的污垢和层层叠叠的锈蚀痕迹。
水流在管道底部哗哗作响,深度及膝,冰冷刺骨。
水流声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放大,形成一种持续不断的、压迫耳膜的背景噪音。
然而,比物理环境更让人不适的,是那无处不在的“低语”。
在这里,顾星澜感知到的情绪辐射强度远超地表。
那不再是模糊的背景音,而是如同实质的潮水,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涌来。
绝望、痛苦、麻木、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怨毒。
它们不再仅仅是“感觉”,仿佛化作了冰冷的触手,轻轻拂过每个人的皮肤,试图钻入骨髓。
“情绪辐射强度是地表的三倍以上,”“枢机”的电子音在狭窄的通讯频道里响起,带着一丝干扰的杂音,“生物电场读数也在稳步升高。我们正在接近活跃区。”
江烁打出手势,队伍放缓了速度,更加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幽影”如同鬼魅般前行,她的身影在光柱边缘闪烁,仔细检查着管道壁和前方黑暗中的任何异常。
前行了大约三百米,管道壁上开始出现零星的、暗红色的斑点。
正是他们在上面发现的那种“锈蚀之苔”。它们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在头灯光线下泛着一种不祥的油脂光泽。
越往前走,斑点的密度越高,逐渐连接成片。
管道壁、头顶的拱顶,甚至脚下水底的部分,都开始被这种暗红色的菌毯所覆盖。
它们仿佛拥有生命般的脉络,在缓缓地、有节奏地搏动着,与那地底传来的、几乎能通过脚底感受到的微弱“心跳”隐隐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