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去了数日。荒岛之上,刘烨缓缓睁开双眼,长舒一口浊气。他周身原本剧烈冲突、几近失控的灵法之力与混沌之力,此刻终于达成了一种脆弱而危险的平衡,如同两条桀骜不驯的恶龙被强行拴上了锁链,虽仍在低吼咆哮,但已不至于立刻反噬其身。他布满血污和汗渍的衣衫早已板结,散发着浓烈的酸臭与血腥混合的气味,但他浑不在意。

“终于……暂时稳定下来了。”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与坚定。内视之下,经脉中奔腾的力量虽不再狂暴,但那些因强行融合而异化的能量节点,如同一颗颗埋藏的炸弹,时刻提醒着他现在的状态是何等岌岌可危。

“主人,” 墨的声音立刻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为了绝对稳妥,我强烈建议您再花费一些时间进行深度巩固。您强行吸纳的混沌能量,尤其是后期战斗中来不及经由轩辕枫大人完全提纯的部分,其中蕴含的混沌恶念与法则碎片,如同细微的毒刺,已深深嵌入您的力量根基。此刻虽被压制,但难保不会在未来的某次极限战斗中……成为决堤的蚁穴。”

刘烨点了点头,墨的担忧不无道理。他起身,双手挥动,以神念引动天地元气,在荒岛四周布下了一层兼具隐匿、预警与防御功能的复合型阵法。阵法光华流转,将他的气息与外界彻底隔绝。随后,他盘膝坐于阵法中央,心神再次沉入体内,开始如同最精密的工匠般,一寸寸地梳理、淬炼、加固着那来之不易的平衡,试图将那些“毒刺”缓慢逼出或彻底炼化。

……

与此同时,在混沌大陆最核心的诡异圣殿深处。

压抑的死寂几乎凝成实质。端坐于尸山血海王座之上的五位老者,此刻脸上再也看不到以往的漠然与高高在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扭曲的铁青。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浊!” 坐在东北角、脸上缝合线如同蜈蚣般剧烈蠕动的老者,猛地睁开他那双由不同种族眼球拼凑而成的怪眼,声音如同两块生锈的金属在摩擦,充满了压抑到极致的怒火,“这就是你信誓旦旦的万全之策?!不仅让那只人族老鼠在我们眼皮底下蹦跶了这么久,如今更是搭进去了夙、风、忌三位天王!三位!!你告诉我,为什么其他大陆的那些家伙,到现在还按兵不动?!他们是聋了,还是瞎了?!”

被他称为 浊 的老者,正是最初发现刘烨并派遣极光的那位。他此刻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周身缝合的皮肤下,那些暗金色的符文明灭不定,显示出内心的极度不平静。他沉默片刻,才用一种干涩而沉重的语调回应:“晦,命令在三个月前就已通过‘万灵蝶’下达至各大混沌主陆。他们……或许有自己的考量。”

“考量?!” 名为晦的老者声音陡然拔高,震得整个尸骸王座都微微颤动,“什么狗屁考量!不过是仗着主上当年将大部分‘源初混沌’的力量核心汇聚于我们这‘源初之地’,心中积怨罢了!可主上何曾亏待过他们?哪一座大陆的混沌天骄,没有获得过来源初之地‘万尸潭’洗礼的资格?没有享用过由这些诸天强者尸骸炼化的‘本源精粹’?!如今大敌当前,主上计划关乎我族永恒兴衰,他们竟敢因私废公!!”

坐在正西方,一位下半身几乎已与身下无数神魔尸骸生长融为一体、被称为 渃 的老者,缓缓抬起眼皮。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浊,不必再与他们虚与委蛇。最后通牒:以‘混沌祖庭’之名,再次传讯各大主陆。三日之内,若再无天王级战力驰援源初之地,参与围剿人族刘烨,则视同背弃混沌誓约。我们将启动‘万源归一大阵’,强制收回分散于各大主陆的混沌本源之力。虽会令那些大陆逐渐衰败,但足以加速主上计划的完成。是共存共荣,还是……自取灭亡,让他们自己选。”

浊的瞳孔微微一缩,看向渃,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渃……你可知,强行启动归一大阵,意味着什么?那将导致其他大陆亿万混沌族人因本源流失而逐渐虚弱、乃至……消亡!”

渃的目光冰冷如刀,扫过浊:“优柔寡断,何以成大事?主上的苏醒与超脱,高于一切。既然他们不愿服软,那便没有了价值。同族?在主的伟业面前,不过是随时可以牺牲的……燃料罢了。”

浊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他明白,渃的决定代表了其余四老共同的意志。他不再犹豫,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极其复杂、引动整个圣殿本源之力的古老印诀。一枚比之前更加凝实、表面浮现出无数哀嚎挣扎灵魂虚影的黑暗骨令在他掌心凝聚。

“以混沌祖庭之名,令达诸陆……” 浊的声音如同法则的宣判,回荡在圣殿之中。下一刻,骨令咔嚓碎裂,化作一道横跨无尽虚空、蕴含着无上威严与最后通牒意志的律令波纹,朝着混沌宇宙中其他几座主要大陆的方向,席卷而去!

小主,

……

荒岛之上,正在内视巩固的刘烨,眉头微微一挑。他虽然隔绝了自身气息,但墨对宏观能量层面的感知依旧敏锐。

“主人,检测到一股极其强大、充满压迫性的法则波动,从大陆中心传出,方向……似乎是朝着其他遥远的地域而去。看来,您的存在,已经让这群混沌族的人,开始不惜代价、甚至胁迫同族了。” 墨分析道。

刘烨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狗急跳墙了么?看来他们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有意思……这样一来,或许我们的压力,反而能轻上一些。”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但随即,这抹弧度便凝固了。因为他想起了一个更关键的问题,一个他必须面对的血色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