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藤芽跨域生

马车刚过河谷,车辕上的城邦夜鸟突然振翅飞起,绕着车厢盘旋三圈,嘴里的紫藤条落在了藤生膝头。“是想家了。”赶车的老把式望着鸟影消失在天际,“它这是把藤条当信物,托咱们照看好呢。”

藤生捡起紫藤条,见上面还沾着片干枯的紫藤花,便小心地夹进那卷藤皮纸里。纸页间的纤维仿佛活了过来,轻轻裹住花瓣,像给它安了个新家。

回到五域坊时,主藤下的新苗已抽出第三片叶,叶片边缘泛着淡淡的紫——想来是城邦紫藤的气顺着风,悄悄渗进了土里。孩子们围着苗儿拍手,手里举着从城邦带回的“嵌籽糕”碎渣,说要埋在根下当肥料。

“别埋太近,”阿禾蹲下来拨开孩子的手,“这苗儿娇着呢,得像喂小羊那样,一点点添料。”她从藤编筐里掏出个小陶罐,里面是城邦送来的紫藤果泥,“我问过绣娘,用这个拌五域的腐叶土,最养藤。”

乐师把《藤下约》的调子教给了戏班,戏班班主索性编了段新戏,叫《双藤记》,演的正是五域坊与城邦的藤如何相缠、如何结果。首场演出就在主藤下,台幔上绣着半米白半淡紫的藤花,演员开口唱到“藤芽跨山来,落地就生爱”时,主藤的气根忽然轻轻晃动,扫过台前的藤编灯,灯影在地上投出流动的纹,像在为戏文伴舞。

茶商的“合欢茶”成了《双藤记》的“观戏茶”。他用城邦紫藤叶和五域主藤叶混着炒,再添几粒紫藤果籽,泡出的茶汤里浮着小小的绿芽,喝着喝着,芽儿竟慢慢舒展,引得看客们啧啧称奇。“这叫‘见约芽’,”茶商笑着续水,“芽儿开了,就代表约还在。”

冰雕匠人没闲着,他用河谷的坚冰雕了座“藤芽桥”,一头刻着五域坊的主藤,一头刻着城邦的紫藤,桥面上雕满了细小的藤须,看着就像从两岸往中间爬,快要接在一起。他把冰桥摆在主藤与新苗之间,说:“让两地的藤气,先在冰上通个路。”

胡商的“双果酒”也有了新名字,叫“跨域酿”。他在酒坛封口处缠上双股绳,一股是五域的麻,一股是城邦的丝,绳结处系着片主藤叶和片紫藤叶。“等这酒酿成,”他拍着坛身笑,“就送去城邦的紫藤架下,让两地的藤都尝尝,芽儿跨域生的甜。”

几日后,城邦派来的信使带来个好消息:他们在紫藤架旁辟了块地,翻土时掺了五域坊的土,还埋下了从“连理架”上取下的木屑,说要等着五域坊的藤芽过去扎根。信使还带来城主小女儿的信,是用那卷藤皮纸写的,字迹歪歪扭扭,画了株缠着紫藤的主藤,旁边注着:“等它爬过来,我就嫁给五域坊的藤娃。”

孩子们抢着看信,指着画里的藤笑个不停。老族长捋着胡子,把信纸小心地贴在主藤的老干上,说:“让藤自己看,它记着呢,记着这跨域的盼头。”

藤生望着那株新苗,叶片上的紫晕越来越深,根须已经悄悄缠上了冰雕“藤芽桥”的底座。他忽然觉得,所谓“藤芽跨域生”,从来不是藤自己在动,是人心的牵挂推着它长,是各族的暖裹着它伸,是你在那头翻土,我在这头浇水,日子久了,再远的距离,也能长出缠缠绵绵的缘。

傍晚的霞光把新苗染成金紫色,冰雕桥的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长,像条通往城邦的路。戏班的《双藤记》还在唱,调子混着茶商的茶香、胡商的酒香,在五域坊的暮色里漫开,像在给跨域生长的藤芽,哼着催它长大的歌。这芽儿,才刚破土呢,往后的路,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