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藤道通途连四野

桥栏缝里的藤籽像听懂了春谣,不过半月,就抽出了细密的藤丝,主藤的米白、紫藤的淡紫、锯齿藤的深褐、耐寒藤的青灰、水藤的嫩绿,五色藤丝在桥栏上交织,真的长成了条“五域藤道”。孩子们每天都来丈量,用主藤茎秆做的软尺量出:往冰原方向的耐寒藤丝,比昨日又长了三寸;往河谷方向的水藤丝,已悄悄探过了桥的中段。

“像五条小蛇在赛跑!”梳双辫的女孩举着软尺笑,指尖划过藤丝交织的地方,那里已结出个小小的五色结,“它们在这里碰头啦!”男孩们找来些光滑的鹅卵石,摆在结下当“路标”,石头上用不同藤汁画着符号:米白的圆点指五域坊,淡紫的弧线是城邦,深褐的锯齿朝草原,青灰的冰纹对冰原,嫩绿的波浪向河谷。

阿禾的织坊接到了新活计——给五域藤道做“护藤帘”。帘面用五色彩藤丝织就,每寸都编着各地的风物:主藤丝织出五域坊的灯架,紫藤丝绣着城邦的市集,锯齿藤丝盘成草原的帐篷,耐寒藤丝缀着冰原的雪屋,水藤丝绕出河谷的小船。“挂在藤道上方,既能挡雨,又能让过路人认出路标,”她对着图样比划,“等织完了,风一吹,帘上的风物就像活过来一样。”

胡商的酒坛顺着藤道往各域送,坛身裹着浸了“融雪酒”的藤布,布上印着五色藤纹。“这叫‘酒香引’,”他给酒坛系上铃铛,“藤道上的风会带着酒香跑,闻到味,就知道有好东西来了。”往冰原去的酒坛最特别,外面套着层水藤编的保温罩,里面垫着紫藤绒,“这样雪再大,酒也冻不了,喝着还是热乎的。”

传声管旁新搭了个藤编的“信站”,里面摆满了孩子们做的“藤语信箱”——主藤编的箱是五域坊的,紫藤缠的属城邦,每个信箱上都刻着对应的符号。冰原的信使刚送来封信,是用耐寒藤叶包着的雪块,雪块里冻着颗河谷的水藤籽,旁边附了片藤叶:“请转交给河谷的小伙伴,我们在冰原种活了水藤,籽给他们留着。”

茶商在藤道旁凿了口“分茶井”,井壁嵌着五根藤管,分别通向各域的茶摊。“打一桶水,顺着藤管分流,五域的茶碗里都能接到,”他摇着藤轱辘示范,清水顺着五色藤管流淌,管身泛起不同的光泽,“你看,流到冰原的水,管上会结层薄霜,却冻不住暖意;流到河谷的水,管里会冒泡,像在唱歌。”

乐师们把乐器搬到了藤道中央,琴摆在主藤与紫藤交织处,骨笛靠在锯齿藤旁,冰原的铜铃挂在耐寒藤上,河谷的渔鼓支在水藤边。他们合奏的《藤道谣》一响,五色藤丝就跟着轻轻晃,像在给乐曲伴舞。有片紫藤叶被风吹落,正好落在琴键上,琴声顿时添了几分甜,引得远处城邦的陶埙立刻应和,调子缠在一起,在藤道上空绕成个圈。

老族长带着各族长者在藤道尽头立了块“通途碑”,碑上刻着五域的文字,说的却是同一句话:“藤道通,心相通。”刻完字,大家一起往碑下埋了把混种藤籽,“让碑和藤一起长,再过十年,藤就会把碑包起来,字长在藤里,谁也忘不了。”

傍晚的霞光染红了藤道,五色藤丝在夕阳下泛着金辉,像条铺满宝石的路。孩子们在藤道上跑来跑去,用脚丈量着新长的藤丝,忽然发现往草原去的锯齿藤丝上,停着只翅膀带三色纹的蝴蝶,正跟着《藤道谣》的调子飞,像在给远方的人引路。

阿禾的护藤帘织好了一半,风穿过未完工的帘面,露出里面织了一半的冰原雪屋,雪屋旁的耐寒藤丝正慢慢往上爬,像要把雪屋与藤道连起来。她伸手摸了摸那些藤丝,忽然觉得这藤道从不是冰冷的路。是护藤帘上的风物在诉说故事,是信站里的种子在传递牵挂,是分茶井的水流淌着暖意,是所有人把彼此的日子,都织进了这条藤道里,让每一步前行,都踩着熟悉的暖。

夜色里,藤道上的铃铛还在响,是胡商的酒坛在赶路。传声管里飘来各域的报平安声,五域的语言混在一起,却都带着藤道的清香。藤生望着碑下新冒的藤芽,看着护藤帘上晃动的风物影,忽然明白,这通途的尽头,从不是某个地方,是更多的藤在扎根,更多的心在靠近,更多的故事在生长——

就像这条五色藤道,会一直往前伸,穿过草原的风,越过冰原的雪,淌过河谷的水,把五域的暖,连成一片再也分不出彼此的绿。

护藤帘的最后一缕水藤丝刚收梭,风就顺着藤道跑来了,吹动帘上的风物簌簌响。五域坊的灯架影与城邦的市集影在风中相碰,竟叠出个热闹的画面,像两地的人挤在一处赶圩;草原的帐篷影被锯齿藤丝带着晃,仿佛真有牧人在帘后吆喝;冰原的雪屋影旁,耐寒藤丝织的雪片轻轻颤,落在河谷的小船影上,像给船盖了层薄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