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航道人指尖的护宝钱突然沉如玄铁，青铜钱上的蛟龙纹路像是被山岚压弯，每道鳞甲的边缘都泛着青黑色的光泽，在佛光中透着难以言喻的滞重。他刚将和平剑的灵光收入玉净瓶，普陀山紫竹林的地砖便突然下陷半寸，那些嵌在石缝里的橄榄叶瞬间枯黄，叶脉间浮现出无数细小的脚印，朝着西方昆仑的方向延伸，每个脚印里都凝着一滴未干的露水。

“菩萨！云气突然变得沉重了！” 善财童子的惊呼带着负重的喘息，少年手中的琉璃盏此刻映出奇异的景象，他们平日驾御的祥云正在凝结成铅灰色，云絮里裹着无数细小的石子，每粒石子上都刻着一个地名：“万仙阵”“绝龙岭”“游魂关”……“是归山的云路在增重！弟子御使的云气竟比往日沉了百倍，仿佛要载不动我们的脚步！”

慈航道人踏离望海崖的刹那，护宝钱已在他掌心化作青铜云靴。他眼睁睁看着脚下的祥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云气接触到云靴的瞬间便凝结成冰，冰层里浮现出无数挣扎的虚影 —— 那是杀劫中殒命的修士正在拖拽云路，他们的指甲在冰面上划出细密的白痕，每个划痕里都渗出黑色的雾气。更让他心惊的是，云靴踩过的地方，云气正在不断下沉，原本平坦的云路竟凹陷出一道深沟，沟底隐约可见昆仑山脉的轮廓，却被厚重的云霭死死压着。

“是业力凝结的重云。” 石矶娘娘的声音带着负重的沙哑，她手中的《和平策》突然变得滚烫，书页上的字迹正在被墨色浸染，“这些云气里裹着的不是水汽，是我们欠下的因果。你看那些石子 ——” 她颤抖着指向少年掌心的琉璃盏，“每粒都对应着一处杀场，杀业越重的地方，石子便越沉，这是昆仑在以山灵之力，让我们掂量归途的分量。”

慈航道人旋身将舍利子嵌入云靴，金色的佛光顺着云路蔓延，在铅灰色的云霭中开辟出一条小径。道袍下摆扫过的云气突然炸开，无数兵器残片从云絮中坠落，矛尖上的血锈正在剥落，露出下面刻着的名字：“赵公明”“三霄”“余元”…… 护宝钱化作的青铜云靴发出沉闷的碾压声，靴底的防滑纹在冰面上犁出深沟，沟里涌出的云气却在瞬间冻结，将那些残片牢牢锁在冰层里。

“把安魂珠分发给随行的弟子！” 慈航道人将三光妙水注入云靴，佛光顺着冰纹逆流而上，在云路边缘形成金色的屏障，“这重云能引动心头的业力，一旦被虚影拖拽，轻则道心不稳，重则被拖入云底的杀劫幻境，永世困在归途！”

龙女刚将安魂珠分发给众弟子，铅灰色的云霭中突然掀起黑色的旋风，旋风中浮现出无数披甲的怨灵，他们的手中都握着生锈的锁链，朝着云路中央甩来。慈航道人抬靴抵挡的刹那，一条锁链突然缠住他的脚踝，青铜云靴瞬间被勒出三道深痕，靴底的青铜纹路发出断裂的脆响，一股如山岳压顶的力量顺着锁链传来，竟要将他拖出云路。他看着石矶娘娘被另一条锁链缠住腰身，老娘娘的裙裾瞬间被云气浸透，露出的脚踝上浮现出青黑色的勒痕，那些痕迹正在缓慢扩散，像是要吞噬她的灵力。

“慈航！你当真要带着满身杀业归山吗？” 旋风中传来怨毒的质问，那声音像是无数怨灵在同时嘶吼，“你当年弃道入佛，本就已负昆仑，如今踏着累累白骨归来，难道不怕被山灵厌弃，永远困在云路之上？”

慈航道人猛地将舍利子的佛光注入云靴，金色的光芒顺着锁链逆流而上，云路中浮现出封神之战的残片 —— 他看清了自己亲手封印的截教修士，他们的元神在法宝中发出最后的诅咒；看清了被自己佛光净化的冤魂，他们消散前投来的复杂目光；看清了万仙阵中，那些本可超度却被自己误杀的散修，他们的魂体正在云气中凝聚成黑色的茧。当佛光触及锁链的刹那，旋风中突然传来婴儿的啼哭，无数被遗弃在战场的婴灵正顺着锁链攀爬，他们的小手抓住云靴的边缘，指甲深深嵌进青铜的纹路里。

“何为业力？何为归途？” 慈航道人踏碎脚下的冰层，云路中涌出的幽冥泉水在他掌心化作冰锥，“你看这些婴灵！他们本应在轮回中安睡，却被我们的杀业困在云路，这分明是让我们直面过错，怎配称为厌弃？”

话音未落，铅灰色的云霭中突然降下无数青铜鼎，每个鼎中都沸腾着黑色的液体，鼎耳上挂着的锁链垂落云路，链环上刻着 “因果” 二字。石矶娘娘突然扑向一口飞向善财童子的铜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鼎口，老娘娘的后背瞬间被黑液浸透，却死死抓住鼎耳不肯松手：“慈航！别忘了你当年在诛仙阵前发的誓！你说若有朝一日归山，必以自身业力超度所有亡魂，如今这些重云，正是践行誓言的秤砣！”

“菩萨！云路在断裂！” 龙女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手中的甘露瓶正在快速变空，瓶中妙水洒在铜鼎上，竟被瞬间吞噬，“这些鼎里的黑液是用所有截教修士的怨念炼制的，普通佛光根本无法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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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航道人趁机将青铜云靴化作光链，缠住最靠近云路的一口铜鼎。当他的掌心触到鼎耳时，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沉重 —— 鼎身的饕餮纹里嵌着无数缩小的脸，有愤怒、有不甘、有绝望，正是那些被他亲手斩杀的修士最后的神情。他看着光链中显露出的昆仑禁地，无数铁链从山体中伸出，锁着一口巨大的青铜鼎，鼎中漂浮着一个透明的魂体，正是通天教主的残识，正在用自身灵力镇压着鼎内翻腾的怨念。

“不可能！” 旋风中的声音发出惊恐的尖叫，“你的佛光怎会承载这千钧业力？”

“因为真正的归山不在脚步，而在承担。” 慈航道人的声音在云霭中回荡，他将舍利子的光芒全部注入光链，金色的光芒顺着铜鼎蔓延，在昆仑禁地的方向炸开一朵金色的莲花，“你看这些面容 ——” 他挥手拂过眼前的黑雾，雾气中浮现出无数救赎的片段：有他为截教亡魂诵经的夜晚，有他用佛光修补残魂的瞬间，有他在万仙阵旧址种下的菩提……“这些承担过错的努力，才是归途该有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