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室内，空气仿佛凝固了。屏幕上，那无数悬浮于上浮路径上的幽蓝光点，如同星河倒悬于深海，静谧，瑰丽，却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寒意。它们无声无息，只是静静地存在着，仿佛亘古以来就守候在此，等待着迷途的羔羊自投罗网。

“减速！停船！”马库斯舰长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极致的紧张而变调。推进器微弱的光芒熄灭，潜艇依靠惯性又上浮了短短几十米后，彻底静止在了这片“光之墓园”的下方。深度：米。

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声纳屏幕上，那规律的高频脉冲信号（嘀…嘀…嘀…）依旧稳定，与上方光点的幽蓝光芒仿佛有着某种同步的韵律。它们是什么？是生物？是机械？还是某种纯粹的能量体？是“清理程序”的具现化吗？

伊芙琳博士双手颤抖地放大着外部摄像头的画面，试图看清光点的细节。但光线在万米海水的扭曲下，只能看到模糊的光晕，无法分辨其具体形态。“生命信号检测……无效！能量读数……混乱且无法解析！它们……它们好像不存在，又好像无处不在！”她的声音带着崩溃的边缘。

凌霜紧盯着屏幕，空间感知和新获得的“规则洞察”能力被她催发到极致。在她的“视野”中，那些光点并非简单的发光体，每一个都是一个微小的、高度有序的能量结构，它们之间由无数看不见的能量丝线连接，共同构成了一张覆盖整个上浮通道的巨大网络。这张网络正在以一种超越当前物理规则的方式，扫描、分析着潜艇的每一个细节。

更让她心悸的是，她隐约感觉到，这张能量网络的源头，并非来自上方更浅的海域，而是……来自他们的下方，那片更深、更黑暗的马里亚纳海沟最深处！这些光点，只是那个庞大存在延伸出的“传感器”！

“它们不是来攻击的，”凌霜缓缓开口，声音在死寂的控制室内格外清晰，“至少现在不是。它们在……观察。分析我们，尤其是……”她顿了顿，感受着那股依旧锁定在自己身上的无形目光，“分析我。”

马库斯舰长脸色铁青：“分析？然后呢？等分析完了，再把我们像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一样处理掉？”他尝试轻微调整潜艇的姿态，试图从光点分布的稀疏处寻找缝隙。但无论转向哪个方向，屏幕上的光点都会随之移动，始终牢牢封死在上方。

它们是有意识的，并且目的明确——困住他们。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一名年轻船员绝望地喊道，“用剩余动力冲过去！也许它们很脆弱！”

“不行！”凌霜和马库斯几乎同时反对。贸然冲击这种结构未知的能量网络，后果不堪设想，很可能瞬间引发毁灭性的能量反噬。

“那怎么办？在这里等死吗？”恐慌开始蔓延。

就在控制室内气氛愈发绝望之际，伊芙琳博士突然指着另一个传感器屏幕，发出了一声惊疑不定的低呼：“等等……你们看这个！水体成分分析显示……下面……下面有异常！”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那是监测海底沉积物和深层水化学成分的传感器传回的数据。在代表潜艇正下方、那片理论上应该是海沟最深处淤泥地带的位置，传感器检测到了极其微弱的、但绝对不正常的能量辐射残留，以及……非自然形成的硅酸盐结构信号！

“这种辐射特征……从未见过……但结构信号……有点像……建筑材料的反应？”伊芙琳博士难以置信地推了推眼镜，“难道这万米海沟底下，有……人造物？”

这个发现如同在黑暗中投下了一颗闪光弹。马里亚纳海沟最深处，压力是海平面的一千多倍，被认为是生命禁区，怎么可能会有人造建筑？

凌霜心中一动，想起了守夜人徽章之前在地穴湖泊处的共鸣，以及幽影曾提及的“远古文明对抗深渊”的碎片信息。难道……这海沟之下，埋藏着一处与守夜人、与对抗深渊污染相关的远古遗迹？那个释放出光点网络的庞大意识，是在守护遗迹？还是……封印着遗迹中的某物？

“也许……我们的生路不在上面，”凌霜指向下方那片深邃的黑暗，“而在下面。”

“下面？”马库斯舰长愕然，“下面是海沟最深处，压力连潜艇都承受不住！而且，就算真有什么遗迹，我们怎么进去？”

“这些光点封锁了上方，但对下方的监视似乎相对薄弱。”凌霜分析着能量网络的分布，“它们的主要目的是阻止我们上浮，或者说，阻止‘我’上浮。如果我们主动下潜，或许能出乎它们的意料。至于压力……”她看向马库斯，“潜艇的极限深度是多少？”

“理论设计极限是一万两千米！但我们现在的状态，一万一千八百米已经是冒险！”马库斯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