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封插着红色羽毛的急信上。
“陌生旗帜?”郑经第一个跳起来,凑到戚继光旁边看信,“什么样的船?比咱们的福船还大吗?”
戚继光眉头紧锁,将信纸摊在桌上,指着上面的简图:“据回报,船体狭长,帆樯众多,与我所见荷兰、葡萄牙船只制式皆有不同。船首低矮,船尾高耸,侧舷炮窗密集,约有二三十门火炮。航速极快,其旗……绘有红色底,上有某种黄色城堡与猛兽图案。”
“红色底,黄色城堡……”海鬼张浑浊的老眼眯了起来,用拐杖重重敲了下地面,“是卡斯蒂利亚人!西班牙的旗!老子年轻时在满剌加(马六甲)跟他们打过交道!这帮红毛鬼,鼻子比葡萄牙人还灵,爪子伸得也最长!他们占了吕宋(菲律宾),如今这是想往北边来了?”
沈沧澜深吸一口气,走到巨大的海图前,手指点在吕宋的位置:“西班牙人……他们占据吕宋已有多年,与我大明商旅素有往来,但也时有摩擦。如今突然派出此等规模战舰,在我海疆附近游弋,意欲何为?”
“还能为何?”郑经愤然道,“看咱们开了海,生意越做越大,眼红了呗!说不定就跟当初的荷兰人一样,想找个由头抢地盘,断咱们的财路!”
戚继光相对冷静,分析道:“总督,若真是西班牙大型战舰,其战力不容小觑。观其船型炮制,专为海战设计,与我水师主力福船各有优劣。他们此刻只是窥伺,尚未有挑衅举动,我们不宜主动挑起争端,但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戚将军所言极是。”沈沧澜沉声道,“眼下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保障商路,筹措辽饷,不宜另开边衅。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更何况是携坚船利炮而来的恶邻!”他转向海鬼张,“前辈,立刻加派人手,严密监视这支西班牙舰队的动向!我要知道他们有多少船,停靠何处,与何人接触,目的究竟是什么!”
“放心!”海鬼张拍着胸脯,“老子亲自安排最好的崽子们去盯梢!别说他们有多少炮,就是船上红毛鬼一天吃几顿饭,都给你查明白!”
“郑经,”沈沧澜又看向郑经,“你返回旧港的行程暂缓。立刻组织一支精干的商队,就以贸易为名,前往吕宋马尼拉。一方面,打探西班牙人虚实,看看他们国内有何动向,吕宋总督府近期有何异动。另一方面,也要联络当地华商,他们身处其间,消息最为灵通。”
郑经眼睛一亮:“明白!做生意是假,探听消息是真!大哥放心,这事我在行!”
“切记,一切以安全为上,不可暴露意图,激化矛盾。”沈沧澜叮嘱道,“戚将军,水师即刻进入戒备状态。巡逻范围向南延伸,加强对商路关键节点的控制。所有战船检修弹药,将士取消休假,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末将领命!”戚继光肃然道,“是否需向朝廷禀报此事?”
沈沧澜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暂无实据,仅凭窥伺便上报,恐被赵文华等人曲解为我等借机生事,夸大敌情以固权位。待郑经和马尼拉方面传回确切消息,再行定夺。”
他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凝重:“多事之秋啊。北虏未平,朝中掣肘,如今海上又生波澜。但我们没有退路!这通往南洋的财富之路,关乎的已不仅仅是开海大业,更是北疆的安稳,社稷的安危!无论如何,必须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