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猛地一怔,眼底满是意外——他本以为母亲会多观察些时日,没料到竟这么快就松了口,还这般干脆地肯定了刻律德菈。一时之间,他站在原地,连方才的窘迫都忘了大半。
玄霄还没从意外中回神,便听见刻律德菈的声音从浴池里传来,没有多余情绪,只是平静陈述:
“你母亲是个很好的女人,勇敢且不愚昧。”
话说到一半,却骤然停住,没再往下说——她向来不擅长流露软语,半句夸赞已算难得。
沉默在水汽里漫了半晌,她才重新开口,语气依旧带着上位者的从容,却悄悄藏了丝不易察觉的提醒:
“你常在外奔波,近来也没怎么回去看她。”
话音刚落,刻律德菈的目光骤然沉了沉,落在玄霄的发梢上,神情重归平日的严肃。望着那抹平平无奇的黑色,她语气听不出深浅,只带着几分随意的探问:
“话说,你的头发和你父亲是一个色调的吗?”
玄霄耸耸肩:
“也许吧。我父亲的不是纯黑,我这头发里也掺着别的。”
说着下意识抬手,指尖拂过额前那缕金色挑染。
刻律德菈垂眸瞥了眼,语气平淡无波:
“哦?我原以为是你刻意染就的。”
没有多余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判断。
许是耐心已到尽头,刻律德菈的声音骤然冷了几分,没了半分方才的缓和,带着上位者不容置喙的指令:
“克律玄锋修斯,你可以离开了。”
玄霄语气平稳,带着几分无奈:
“刻律德菈,都说没人时让我喊你亲切些,你喊我怎么就不能随和点?”
刻律德菈冰蓝眼眸中闪过一丝怔忪,随即恢复了君主的冷静,语气带着审视般的理性:
“玄霄不是和我的‘凯撒’头衔一样,只是外称吗?你的本名难道不是克律玄锋修斯?”
玄霄目光投向远处的水池,周身萦绕着疏离的寒气,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执念:“确实如此,但我更愿世人唤我玄霄——而非那个象征着黑暗过往的名号。”
刻律德菈冰蓝眼眸微凝,指尖无意识敲击着石边,语气保持着冷静审视:
“名号本就是身份的注脚,你这般执着于称谓,倒是少见。”
玄霄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
“或许是想逃避过往吧,才想靠这种方式,骗自己已经不是从前的模样。”
刻律德菈冰蓝眼眸微垂,指尖在石栏上敲出规律的轻响,语气依旧是君王般的冷静审视:
“逃避无法改写既定事实,以称谓自欺,未免太过软弱。”
玄霄情绪骤然翻涌,额间赤色龙角冲显现,泛着冷硬的光泽刺破空气。他猛地转身,声音里裹着压抑的情绪:
“不!你难以理解我的感受!”
可话音未落,他却骤然僵在原地——刻律德菈竟正面朝他而立,浴场蒸腾的白雾如碎纱般缠绕在她周身,却挡不住那身属于君主的凛冽气场,冰蓝眼眸在水汽中依旧清明,正毫无波澜地落在他暴露出的龙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