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的马车碾过清晨的积雪,车轱辘碾碎薄冰的声响里,赵宸望着窗外飞掠的宫墙,喉结动了动。赵恒蜷在软榻上,额头还沾着地宫里的碎雪,睫毛上凝着未干的泪——这孩子昨夜在地宫里咬着牙没哭,此刻却像被抽干了力气,连呼吸都轻得像片鹅毛。
王爷,前面就是午门了。车夫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带着几分雀跃。守城门的玄甲卫已经得了信,远远地跪了一片,朱漆长枪在雪地里泛着冷光。
赵宸伸手替赵恒掖了掖狐裘:到了。
车帘掀开的瞬间,寒风卷着梅香扑进来。赵恒打了个寒颤,抬头便看见午门城楼上挂着的红灯笼,红得像母妃当年在梅树下系的那方帕子。他突然抓住赵宸的手:哥,你说...母妃要是看见我们回来,会不会怪我们?
不会。赵宸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暖,母妃最疼你,她若知道你今日护着我受了伤,定要把我骂个狗血淋头。
赵恒笑了,眼尾还挂着泪:那...那我去给她摘枝梅花?
赵宸扶他下车,望着他蹦跳着往宫门里跑的背影,喉头发紧。他摸了摸怀里的锁魂骨残片,那上面还残留着母妃的气息,像极了当年在慈宁宫,母妃给他掖被角时的温度。
王爷。忽尔卓从后面追上来,手里举着个油纸包,老奴让御膳房炖了燕窝粥,您和殿下...
先去慈宁宫。赵宸打断他,给母后上炷香。
慈宁宫的门槛还是老样子,朱红的漆皮掉了几块,露出底下深色的木茬。赵宸伸手扶住门框,指腹蹭过门楣上的二字,突然想起幼时母妃牵着他的手来上香,说这四个字,是咱们家的根。
王爷,香...忽尔卓捧着三炷香站在供桌前,声音发颤。
赵宸接过香,点燃时火星子溅在供桌上,映得母妃的牌位泛着暖光。母妃,他轻声道,我和阿恒回来了。地宫里的蛊毒镇住了,养魂草的根也毁了,您...您看,我们做到了。
香灰簌簌落在供桌上,赵恒跪在旁边,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母妃,我在地宫里看见了...看见了祖父的魂魄,他说...他说您是故意被他利用的...
阿恒!赵宸厉声喝止。
赵恒吓得缩了缩脖子,却仍倔强地抬头:可我想知道真相!母妃为什么不说?
殿外的梅树突然被风吹得摇晃,落英缤纷。赵宸望着那树,突然想起母妃临终前说的话——阿宸,有些事,等你长大就明白了。他蹲下来,握住赵恒的手:母妃不是不说,是怕你恨她。她用命护着我们,却让我们...让我们以为她是个懦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