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十字路口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只剩下应急灯接触不良时发出的“滋滋”电流声，以及那只变异腐尸头颅破洞处，血液滴落在地的微弱“滴答”声。

所有掠夺者队员的目光，都如同被无形的钉子钉住，死死锁在璃璟身上，锁在她那垂在身侧、刚刚完成了一次无声杀戮的右手上。那根纤细、白皙、甚至带着些许脆弱感的手指指尖，一抹暗红正缓缓凝聚，欲滴未滴。

快。

太快了。

快到超出了他们的动态视觉捕捉能力，快到仿佛只是光影的一次错觉。没有能量的波动，没有武器的寒光，只有最纯粹的、超越了理解范围的物理穿透。

这根本不是战斗，而是……抹除。

厉烬的脚步停了下来。他没有像队员们那样流露出惊骇，护目镜下的目光反而燃起了一簇近乎灼热的火焰。那是一种猛兽发现了势均力敌的猎物，或是收藏家找到了梦寐以求的绝世孤品时，才会迸发出的、混合着极度兴奋与强烈占有欲的光芒。

他转过身，金属靴底踩在碎砾上，发出清晰的摩擦声。他没有去看那只死亡的变异体，而是一步一步，缓慢地，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朝着璃璟走了回来。

最终，他在她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他低下头，目光如同实质，从她依旧平静无波的脸上，滑落到她那沾着一滴污血的手指。

他伸出手，不是去碰触那根手指，而是用戴着战术手套的食指，极其轻佻地，勾起了她垂落在颊边的一缕湿发，在指间捻了捻。

“看来，”他低沉的声音带着沙哑的磁性，在这寂静的通道里回荡，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弦上，“我捡到的，不是个瓷娃娃，而是……一把没开刃的绝世凶器。”

他的语气，不是恐惧，不是忌惮，而是纯粹的、发现了宝藏的喜悦。

璃璟抬起眼眸，墨色的瞳孔倒映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情绪，也没有因赞美而产生的波动。她只是平静地陈述：

【目标已清除。威胁等级：低。】

她没有说出声，但眼神传递着这样的信息。

厉烬似乎读懂了她的眼神，低笑一声，放开了她的发丝。他转向依旧处于震惊中的队员们，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酷：

“发什么呆？等着尸潮来给你们开追悼会吗？”

“是！头儿！”

队员们一个激灵，立刻重新端起武器，警惕地扫视四周，但眼角的余光，依旧忍不住瞟向那个安静站立的白袍少女。

队伍再次移动起来。只是这一次，气氛截然不同。那些原本带着审视与轻慢的目光，尽数被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与……疏离。他们依旧将她视为“物品”，但已然是一件极度危险、无法理解的物品。

接下来的撤离路程，出乎意料的顺利。或许是被璃璟那无声的杀戮所震慑，或许是厉烬身上散发出的煞气太过浓重，再没有不识趣的腐尸前来骚扰。

穿过几条错综复杂、布满残骸的通道，推开一扇伪装成废墟墙壁的厚重铁门，刺目的、灰白色的天光骤然涌入，伴随着一股更为开阔、却也更加荒凉的气息。

他们走出了地下实验室，来到了地面。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废墟。断裂的高架桥如同巨兽的骸骨，倾颓的摩天大楼骨架指向灰蒙蒙的天空，破败的车辆锈蚀成了堆堆废铁，荒草在裂缝间顽强地生长。空气中弥漫着尘土、铁锈和若有若无的腐臭，风刮过空荡的窗洞，发出呜咽般的呼啸。

这就是末日后的世界。荒芜，死寂，绝望。

厉烬的基地——“烬城”，就坐落在不远处。那并非想象中的坚固堡垒，而是由一个旧时代的大型物流转运中心改造而成的聚集地。外围是用废弃车辆、混凝土块和粗粝的金属荆棘围成的简易防御墙，墙头上有着手持武器的人影在巡逻。墙内，是密密麻麻、杂乱无章的棚户区，以及几栋相对完好的高层仓库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