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正式疏导带来的“宁静”,如同投入封决枯竭心湖的一颗石子,涟漪虽微,却持续扩散。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这种变化以更具体的形式显现出来。
他依旧保持着高强度的工作节奏,但那种仿佛随时会熔断的紧绷感消失了。指挥室里的空气不再凝滞得令人窒息,军官们汇报时,脊背上无形的压力也减轻了几分。他甚至在某次舰桥值班时,驳回了导航员一个过于保守的航线提议,理由是“过于浪费时间”,语气虽然依旧冷硬,却罕见地没有夹杂着不耐的戾气。
这些细微的变化,如同星舰引擎底层优化的代码,虽不显于外,却让整艘“裁决号”的运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顺畅。
林皓是最先敏锐察觉到这种变化的人。他看着指挥官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青黑似乎淡了些,看着他在听取漫长汇报时,指节无意识敲击桌面的频率降低了,心中那块一直高悬的巨石,终于稍稍落地。他看向生活区方向的目光,也彻底从审视与疑虑,转变为一种近乎庆幸的复杂情绪。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裁决号”内部因为这来之不易的平静而暗自称庆时,来自外部的压力,却不期而至。
一道加密等级极高的超空间通讯请求,直接连接到了封决的私人指挥终端。通讯徽章上,是帝国军部最高统帅部的标志——一只抓握着星辰与利剑的金属巨鹰。
封决看着那闪烁的徽章,眼神微沉。他挥手屏退了左右,接通了通讯。
巨大的全息投影在指挥室中央展开,显现出三个身着笔挺元帅制服、肩章上缀满星辰的身影。居中的是军部元老之一,以强硬和保守着称的霍恩元帅,他头发花白,眼神锐利如隼。左侧是负责装备与后勤的卡尔文元帅,面容精干。右侧则是相对年轻、主管情报与特殊行动的索尔元帅,脸上带着惯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封决指挥官。”霍恩元帅率先开口,声音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没有任何寒暄,“关于你舰上那位代号‘晨曦’的古人类个体,军部需要一份更详细的报告。”
封决坐在指挥椅上,身姿挺拔,面容平静无波:“霍恩元帅,相关的初步研究报告,我已按规定提交。”
“初步报告远远不够!”霍恩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一个来自万年前的休眠者,其存在本身就挑战了我们现有的生物学和历史学认知!更重要的是,我们接到信息,她似乎表现出某些……超越常规的特质?”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紧紧锁定封决。卡尔文元帅在一旁沉默不语,而索尔元帅则保持着那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仿佛在看一出好戏。
封决心中冷笑。消息果然还是走漏了。也许是科学院那边不甘心,也许是“裁决号”内部并非铁板一块。他面上却不露分毫:“超越常规?元帅指的是她F级的体质评估,还是她需要被严格保护的脆弱状态?”
“封决!”霍恩元帅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明显的不悦,“不要玩文字游戏!我们指的是,她可能具备的、某种能够影响……嗯,稳定精神状态的能力?”
这句话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巨石。指挥室内的空气瞬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