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源液的出现，如同一块投入心湖的巨石，在星澜心中激荡起久久不息的涟漪。她将其视为比性命更重要的珍宝，严格按照凤临的嘱咐，每日取一滴，稀释于灵泉之中，小心服用。效果是惊人的，那精纯的本源之力不仅温和地滋养着她的混沌灵根，使其与天地万气的共鸣愈发清晰，更如同最细腻的补天石，缓慢却持续地弥合着天漏之体带来的、那无形无质却真实存在的灵气“漏斗”，让她每日辛苦炼化的灵力，能更多地留存于体内。

修为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稳步提升，对灵气的掌控也日渐精熟。然而，凤临的“教导”并未因此有丝毫放松，那每日例行的威压修炼，依旧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她不敢有半分懈怠。

这日午后，星澜结束了又一次近乎脱力的对抗，感觉自身对威压中规则脉络的捕捉，似乎比昨日又快了一丝。她调息完毕，并未立刻回到静室，而是走到了云缈峰一侧的断崖边。

崖边孤零零地生长着一株老松，枝干遒劲，探向云海。星澜立于松下，脑海中回放着凤临那日随手凝刃、斩断毒蛟的惊鸿一瞥。她自知无法模仿其神韵之万一，但那股举重若轻、斩破虚妄的意境，却深深烙印在她心中。

她并指如剑，未曾动用灵力，只是凭借肉身力量与心神意念，缓缓在空中划动。她在模仿，在体会，试图捕捉那一丝属于“斩”的韵律。动作生涩，甚至有些可笑，但她神情专注，眼神明亮，仿佛手中无剑，心中自有乾坤。

不远处，碧潭旁，不知何时摆上了一张玉质茶几和两个蒲团。凤临静坐于其中一个蒲团上，面前放着一杯热气氤氲的清茶，茶叶并非凡品，在杯中舒展，竟隐隐呈现龙飞凤舞之形，茶香清冽，闻之令人神思清明。他并未看书，也未入定，只是静静地望着云海舒卷，金色的眸子映照着天光云影，深邃难测。

他的目光偶尔会掠过崖边那个正在笨拙“练剑”的少女身影。当看到星澜某一式比划因心神不够凝聚而显得力道涣散、意图不明时，他并未出声，只是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那淡漠的视线，便如同无形的冰针，精准地刺在星澜心神松懈的那个节点上。

正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星澜，猛地一个激灵，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从那种模糊的感悟状态中惊醒。她下意识地回头，对上凤临那平静无波的眼神，立刻明白了问题所在，脸上微热，连忙收敛心神，重新调整姿势，将那股“意”凝聚得更紧。

凤临收回目光，继续品他的茶，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这便是他们师徒间独特的交流方式，无需言语，一个眼神，便足以点拨。

夕阳西下，将云海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星澜结束了一天的修行，腹中传来一阵轻微的饥饿感。修为到了炼气期，其实已可依靠辟谷丹度日，但她始终不喜那种完全断绝人间烟火的感觉。前世作为普通人，一日三餐是刻入骨子里的习惯，也是一种生活的慰藉。

她看着云缈峰上那些生机勃勃、灵气盎然的灵植，心中一动。苏小蛮送来的食盒里的点心虽好，终究是别人做的。自己是不是……可以试试？

这个念头一起，便有些按捺不住。她跑到那些看起来像是野菜、却又散发着清香的灵植旁，小心翼翼地采摘了一些嫩叶，又去碧潭边捞了几尾最小的星辉鱼（再三确认没有惊扰其灵韵），然后有些笨拙地生火，取出自己静室里的一套简单炊具——这还是她之前软磨硬泡，让苏小蛮帮忙从坊市淘换来的。

她打算做一锅最简单的灵植鱼汤。

过程可想而知，磕磕绊绊。火候掌握不好，灵植下锅的顺序似乎也有问题，调味更是全凭感觉。当一锅卖相实在算不上好看、味道也略显古怪的鱼汤终于出炉时，星澜自己都有些心虚。

她盛了一碗，犹豫了片刻，还是端到了依旧坐在潭边、仿佛化作一座玉雕的凤临面前。

“师……师尊，”星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弟子……尝试做了点吃的，您……要尝尝吗？”

她没敢说这是鱼汤，怕玷污了“汤”这个字眼。

凤临的目光从无尽的云海上收回，落在了面前那碗颜色浑浊、散发着混合气味的“食物”上，金色的眸子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星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已经做好了被无视或者被那冰冷眼神扫视的准备。

然而，凤临只是静静地看了那碗汤几息，然后，出乎星澜意料的，他伸出了那双修长如玉、仿佛只应抚琴弈棋、执掌大道的手，接过了那只普通的瓷碗。

他没有评价，没有皱眉，甚至连一丝迟疑都没有，只是拿起一旁的玉匙，舀起一勺，姿态依旧优雅从容地，送入了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