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茅屋的缝隙,洒下几道微弱的光柱,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尘埃,也照亮了林夜苍白如纸的脸。
他靠着土墙坐了一夜,身体依旧虚弱不堪,气血两亏的感觉如同附骨之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疲惫。掌心那诡异的残片沉寂着,仿佛昨夜那疯狂的吞噬只是一场噩梦。但脑海中那庞杂如星海、却又清晰无比的草木知识,以及母亲炕头那只粗陶碗里残留的、散发着奇异药香的灰褐色药末,都在无声地证明着那一切的真实。
昨夜,在极度的虚弱和强烈的求生意志驱动下,他凭借着脑海中那些突然多出的、远超他理解范畴的知识,拖着残躯,翻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赵郎中以前施舍的几根几乎快失去药性的干瘪参须、去年秋天收集起来准备当柴烧的、带着白霜的枯桑叶、米缸底那点快要发霉的陈年糯米……这些平日里再寻常不过、甚至被忽视的东西,在如今林夜的“眼中”,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意义。
【老山参须:年份不足五年,药力微弱,‘参气素’含量低下,然其‘纤维导管’中仍存微量活性……需以文火慢焙,激发残存药性,重点在于‘焙’而非‘炼’……】
【经霜桑叶:霜冻程度尚可,‘苦寒素’转化率达三成,‘甘润素’初步生成……需揉搓去其粗梗,只留叶肉……】
【陈年糯米:淀粉老化充分,吸附性佳,可作药力缓释载体……需研磨至极细,方有效用……】
【晨露:……蕴含‘朝阳生机’微弱,然此地灵气稀薄,效果甚微,可忽略……以井水代之,需取自卯时初刻,水汽未散之时……】
这些信息自然而然地浮现,仿佛他早已研习了千万遍。他依言照做,没有药杵药臼,就用洗净的卵石在破碗中慢慢研磨;没有精准的秤具,就凭着感觉和脑海中反馈的“适量”提示;没有丹炉炭火,就在那小小的灶膛里,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微弱的火苗,用心神去感受那“文火慢焙,焦而不黑”的临界点。
整个过程,他精神高度集中,右手掌心那残片似乎也沉寂下去,不再作祟。当他终于将那一点点参须末、桑叶粉、糯米灰混合均匀,用卯时初刻打来的井水调和成小半碗糊状物时,他几乎虚脱过去。
怀着忐忑、绝望、以及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他将这碗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丑陋的药糊,一点点喂给了昏迷不醒的母亲。
等待的时间,漫长如同一个世纪。
他死死盯着母亲的脸,生怕错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他甚至不敢呼吸,生怕那一点气息就会吹散这最后的希望。
终于,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母亲陈氏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吞咽声。紧接着,她灰败的脸上,那令人心悸的死灰色似乎真的褪去了一点点,虽然依旧苍白,却不再那么骇人。她的呼吸似乎也平稳了些许,虽然依旧微弱,但不再是那种随时会断绝的游丝状态。
有效!
真的有效!
巨大的狂喜如同暖流,瞬间冲垮了林夜的疲惫,让他眼眶发热,几乎要落下泪来。他紧紧握住母亲冰凉的手,感受着那一点点重新变得真实的温度,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
这残片给出的知识,是真的!这以凡俗之物勉强拼凑出的“伪丹方”,真的吊住了母亲的性命!
虽然脑海中那信息明确告知,这只能“吊命三日,回光返照,无法根治”,但这三天时间,对于林夜来说,已是绝境中透下的唯一微光!
希望重燃,随之而来的便是更深的焦虑和紧迫。
三天!
只有三天!
三天之后,若找不到真正的救治之法,母亲依旧会离他而去。而真正的救治之法,赵郎中说得很清楚——蕴生丹!或者,是比这残片给出的临时方案更高级、更有效的真正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