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面上浮着一片杨絮,随着风轻轻摇晃,倒映着渐亮的天色。
公交站台的长椅上,楚风留下的半杯冷茶静静搁着,杯口浮叶不知何时凝成一线,尖端正指向巷口方向。
梅雨季的潮气裹着晨雾漫过来,杯壁上的水珠顺着纹路滑下,在椅面木缝里积成小水洼。
井边青石板上,昨夜被楚风按灭的烟头竟未彻底熄灭。
潮湿的砖缝里,暗红的火星裹着灰白的灰烬缓缓蠕动,像一条细小的蛇,在石板上划出一道焦黑轨迹——那形状与旧城脉络图里记载的“避灾引线”分毫不差,正是古代匠人用来引开地脉煞气的关键路径。
阿蛮踩着晨露路过井台时,草叶上的水珠打湿了他的裤脚。
苗银项圈在颈间轻响,他本是要去巷口买阿婆交代的山胡椒,脚步却在井边猛然顿住。
“不对。”他蹲下身,指腹轻轻触上那道焦痕。
苗家引灵术的热意从掌心漫开,灰烬里竟传来一丝熟悉的温度——像极了楚风封灵瞳那晚,井中腾起的白雾里裹着的气息。
他闭目屏息,喉间溢出半句苗语咒语,再睁眼时眼底泛起淡青色的光。
“它不想他走远。”阿蛮对着空气轻声说,指尖在焦痕末端画了个逆时针的螺旋,那是苗寨里安抚灵脉的手势。
灰烬突然簌簌颤动,竟顺着他的指尖轨迹绕了个小圈,这才彻底熄灭。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腿,却没急着去买山胡椒,反而转身往楚风的老阁楼方向走——那里有苏月璃昨夜没说完的地脉图。
苏月璃正蹲在楚风的工作室里。
木架上的古物蒙着薄灰,她却注意到每一件曾被楚风用破妄灵瞳仔细看过的物件表面,都泛起一层极淡的油膜光泽,像有无形的水波在流转。
她伸手拂过一只汉代陶鼎的耳部,指尖触到的温度比其他器物高了两度,像是被人长久握在掌心焐过。
“老楚……”她轻声念了句,突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墙角的樟木箱前。
箱底压着一枚青铜镜,是楚风去年在陕西古墓里捡的,镜背刻着“见日之光”的铭文。
他曾用这面镜子反射阳光看墓道结构,说铜镜能聚人气,比灵瞳更“暖”。
苏月璃将铜镜举到窗前。
晨阳穿透玻璃,光斑在墙上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