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雁号”在“深渊之门”那可怖的吸力与“影子”追兵的冰冷杀意间剧烈震颤,如同风暴中的残烛。莉娜拼尽全力维持着飞船的稳定,将引擎功率推向临界点,试图挣脱那源自存在本源的吞噬。然而,那庞大的黑暗阴影只是微微一动,一股更加深邃的沉寂之力便弥漫开来,让时空泡沫都为之凝固,飞船如同陷入琥珀的昆虫,动弹不得。
陈星对周遭的险境恍若未觉。他的全部心神,都聚焦于从那“深渊之门”的绝对虚无中捕捉到的那一缕微弱的生机频率。这频率如同初生婴儿的心跳,孱弱却顽强;如同冰封原野下第一滴融水的轻响,预示着寒冬的尽头。他以自身融合的灵魂为桥梁,以怀表为罗盘,以黑色量子结晶为放大器,不顾一切地将自己的意识探向那频率的源头。
“心兮归来,君无上天些!虎豹九关,啄害下人些!” 他心中默念《楚辞·招魂》的篇章,仿佛在召唤那迷失于“深渊”深处的生机回归,同时抵御着“虎豹九关”般的终结意志。
就在他的意识触角即将被周遭的“无”所同化、消解的刹那——
那缕生机频率骤然放大!并非变得强烈,而是变得……清晰!
它不再是单一的频率,而是化作无数细流,每一条细流,都仿佛承载着一段文明的火种,一个物种求存的呐喊,一个灵魂不屈的烙印!它们来自不同的时空,不同的维度,有的如华夏先祖筚路蓝缕、开启山林的坚韧(《诗经·公刘》:“笃公刘,匪居匪康。乃埸乃疆,乃积乃仓。”),有的如希腊哲人对宇宙本质的诘问,有的如未知星域生命对存在的朴素讴歌……这些信息流汇聚成一条奔腾不息的、无形的文明长河,而这长河,竟是从那“深渊之门”的“缺失”中流淌而出!
“我明白了!”陈星猛然睁开双眼,金芒中充满了顿悟的辉光,“《周易》有云:‘一阴一阳之谓道’。这‘深渊之门’,并非只有‘归零’之阴面!它同样也是‘诞生’之阳面的入口!是万物终结之地,亦是万物起始之源!‘基石’和‘归零者’,他们都只执其一端,见阴不见阳,知死不知生!”
那庞大的黑暗阴影发出了剧烈的波动,陈星的话语显然触及了它不愿承认、或者说早已遗忘的本质。它试图以更强大的寂灭意志碾压过来。
但陈星不再畏惧。他站在“孤雁号”的舰首(意识层面),面对那恐怖的“缺失”与黑暗,朗声长吟,声震这片诡异的时空: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