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凉在案上,苏婉娘指尖刚触到杯沿,远处码头的钟声就响了三下。
陈墨站在沙盘前,手里的竹尺压着巢湖西岸的芦苇荡,眉头没松。他没回头,只道:“楚楚,鹰群今早飞了几趟?”
耶律楚楚从门边走近,手里攥着一根磨得发亮的鹰笛,声音稳:“四趟。金翅雕在三皇子府上空盘了两圈,没落地,但飞回来时爪上有灰。”
“灰?”慕容雪从地图旁抬头,手里红笔停在半空。
“不是尘土。”耶律楚楚把一个小布包放在桌上,打开,露出一点焦黑的纸角,“它叼回来的。烧过,但没烧透。”
陈墨放下竹尺,伸手接过。纸片薄脆,边缘卷曲,墨迹被火燎得发褐,可还能辨出几个字——“……护田军成,巢湖可图”。
他指尖在“图”字上停了两息,抬眼:“完颜玉的人呢?”
“昨夜回了北线。”慕容雪答,“他说草原商道有动静,怕是粮草在转运。”
陈墨点头,没多问。他知道完颜玉的情报网扎在马背上,不会轻易撤回。眼下这只雕带回来的纸片,比十匹快马送来的密报更重。
“护田军。”他低声念了一遍,把纸片递给慕容雪,“不是贼,不是匪,是‘军’。”
慕容雪接过,扫了一眼,脸色沉了:“打着护田的名头,实则是私兵。江南士族这些年明里交税,暗里养人,就等一个由头。”
“现在由头来了。”柳如烟从屏风后走出来,手里捧着一叠纸,“千机阁刚整理完近五日的鹰群轨迹。金翅雕每次飞过三皇子府,都在同一位置盘旋——偏东三十步,屋脊后侧。那里有通风口,熏香常年不断。”
陈墨抬手:“沉香?”
“二十年的老料。”柳如烟递上一张图,“完颜玉带来的草原香是松脂混牛骨粉,气味冲。可这股香,温而滞,雕群本能避让。唯独金翅雕,上次在府外捡过一块熏香屑,我让它闻过。”
陈墨盯着图看了片刻,忽然问:“它返程时飞得多高?”
“起初三千尺,过湖时降到两千七。”柳如烟翻页,“回来最后一段,骤降到一千四。风向是西北,按常理不该掉这么快。”
“负重。”慕容雪立刻接上,“它爪上带回纸片,加上可能衔了别的东西,飞行轨迹变了。”
“不一定是纸片。”陈墨摇头,“它聪明,知道轻重。要是只带纸,不至于掉这么猛。它嘴里可能还含了东西,落地才吐出来。”
耶律楚楚眼睛一亮:“我去查它巢!”
她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带起一阵风。
陈墨没拦。他知道那只金翅雕是她从小养大的,通人性,认主。有些事,外人再查也是白费。
半柱香后,耶律楚楚回来了,手里多了一小块蜡封的布条,颜色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