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走出军帐时,天刚蒙亮,湖风从巢湖深处吹来,带着湿气扫过脸颊。他脚步未停,手中捏着那张残片,字迹已被指腹磨得模糊。柳如烟跟在身后半步,琵琶弦缠在腕上,一节节收紧。
“浮桥材料清点完毕。”楚红袖迎上来,竹管图纸摊在木案上,“空心竹三百六十根,按你昨夜说的尺寸截好,今早就能下水拼接。”
陈墨点头,目光扫过芦苇荡深处。水面被雾遮住,只看得见近岸几排枯黄的苇秆,随风轻晃。他没说话,径直走向湖边那艘改装过的渔船。船头堆着铁环、麻索和密封用的蜂蜡,工匠们已等在岸边。
“不是说用整桥?”他蹲下身,敲了敲一根竹管,声音清脆。
“试过。”楚红袖递上一截断面,“单根浮力够,但连接处受力不均,第三段一上人就下沉。昨夜两个匠人落了水,幸亏救得快。”
陈墨接过断面细看,内壁光滑,竹节封死,但接头处的榫口有细微裂痕。他伸手探入水中,感受流速。潮水正退,湖底淤泥翻起,水色浑浊。
“不是接头问题。”他站起身,“是浮力分布没算准。水位变化,桥体受力点跟着移,铰链承受太大压力。”
楚红袖皱眉:“那怎么办?再改结构,至少要三天。”
“等不了。”陈墨抬头看天,“他们信了我死,但不会信太久。寅三刻一过,没人动手,他们就会查。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把桥架起来。”
他转身走向渔船,从舱底取出一卷竹简。上面画着蜂窝状的筏阵图,每格独立密封,中间以铁环串联。
“照这个做。”他指着图,“每节竹筏长六尺,宽四尺,十二根竹管捆成一组,上下左右全用麻索绞紧,接口涂蜂蜡。拼成一段后,单独测试浮力,合格再连下一段。”
楚红袖接过竹简,迅速翻看:“分散承重……有道理。但这样拼接,速度会慢一倍。”
“慢也要稳。”陈墨盯着湖面,“这桥不是用来走几天的。它是唯一的路,必须能扛三百人同时通过。”
工匠头领凑上来:“庄主,湖底桩子打不下去,泥太深,铁桩插进去三尺就歪。”
“不打桩。”陈墨摇头,“桥不固定,随水位浮动。两端用铁锚沉底,缆绳牵引,可收可放。”
众人一愣。
“你是说……让它浮着?”
“对。”陈墨道,“敌人以为要靠岸才能建基地,我们偏在湖心。桥是活的,人来了,收一半,敌人上不来;人走了,再放回去。芦苇荡这么大,谁能找得到?”
楚红袖眼睛一亮:“还能设机关。比如第三节,平时正常,过人时一触发,立刻解体。”
“就按这个做。”陈墨拍板,“现在开工。”
日头升到中天时,第一段竹筏已拼好,缓缓推入水中。十二根竹管捆成方阵,浮在水面纹丝不动。工匠们用铁环将三段筏体连接,再以粗缆固定两岸。陈墨亲自下水检查接头,确认无渗漏后,才允许上人测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