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油引线燃尽的刹那,残破讲义在热浪中卷曲成灰。陈墨未回头,只抬手一挥,两名护庄队立即将赵明远押入地窖。铁门闭合,锁链缠绕三匝,最后一声“咔”响沉入地底。
一个时辰后,庄前校场已清出百步空地。火炮由八名壮汉用滚木拖至高台,炮口对准东南荒原。炮身铸铁尚未打磨,棱角粗粝,但膛线清晰,炮尾泄压阀嵌着黄铜旋钮,在晨光中泛出冷色。
陈墨立于台前,案上摊开那页血染残页,焦边已脆裂,唯“安全阈值:三百度”六字尚存。楚红袖将新制的测温铜管插入药池,片刻后取出,插入刻度槽。指针停在“二百九十五”处。
“差五度。”陈墨道。
工匠头领跪地颤抖:“大人,火药配比已按您给的方子来,硝七硫一碳二,研磨三遍过筛,可……可这炮从未试过,若超限……”
“不会。”陈墨打断,“三百度是炸膛临界,我们只装到二百九十。点火前再测一次。”
他转身走向地窖。铁门开启,赵明远被拖出,衣襟沾泥,嘴角裂口渗血。陈墨将残页举至其眼前:“这讲义是你派人从磨坊取走的?”
赵明远仰头,目露讥诮:“钦差未判,你无权审我。”
“我不是审你。”陈墨收起残页,“我是告诉你,你失败了。”
他抬手,护庄队将赵明远押上高台,推至火炮右侧三步外,按跪在地。台下已聚满人——陈氏族老、庄内管事、附近乡绅,更有李氏旁支派来的探子,立于人群后方,面色紧绷。
陈墨立于火炮左侧,与赵明远遥遥相对。
“昨夜三里亭,你踩中火油槽,竹矛阵起,箭钉右膝。”陈墨声音不高,却传遍全场,“你扑向那本残破讲义,像护着命根子。可你知道吗?那上面写的‘炮膛倾角’,早在三个月前就已改过。你抢的,是废纸。”
台下有人吸气。
“你勾结李玄策死士纵火,嫁祸于我,为的是毁我学堂,断我根基。”陈墨指向案上残页,“可火没烧尽,鹰羽留印,供词到手,钦差已查封李氏七处油坊、三座磨坊。你逃不掉,李家也保不住你。”
赵明远猛然抬头:“士族不会倒!你一个庶民,靠几本歪理、几门铁炮,就想撼动百年门第?”
陈墨不答,只向楚红袖点头。
楚红袖取出新测数据:“二百九十二度,稳定。”
陈墨亲自接过火把,插入炮门引管。全场寂静。
火光窜入,一声闷响自炮膛深处滚出,随即——
轰!
巨响撕裂晨空,炮口喷出烈焰,铁弹破空而去,百步外土丘炸开,碎石飞溅十丈。屋瓦簌簌震落,马匹惊嘶,围观者中有两人跌坐于地。
陈墨立于原地,衣袍未动。
赵明远被震得前额触地,耳朵渗血,却仍挣扎抬头:“邪术!这是妖器!天必降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