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落在地面,晕开成暗色小花,剑柄上的红痕尚未干透。陈墨站在医坊帘外,目光落在那截被布条缠裹的右臂上。慕容雪的手指仍在抽动,指节泛白,仿佛仍握着无形的弩机。他没有出声,只抬手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医坊内药气浓重,铜炉中炭火未熄,映得李青萝脸庞忽明忽暗。她正以银针封穴,指尖微颤,额角渗出细汗。楚红袖立于床侧,左臂义肢微微震颤,机关针匣已嵌入腕口,正将一管细针缓缓注入慕容雪肩胛下方的经络。
“毒已入脉。”李青萝头也不抬,“剜得及时,却未断根。马血混狼毒,遇血则活,遇热则散,七窍皆可侵。”
陈墨走到床前,伸手探向慕容雪腕间。脉搏微弱,时断时续。他取出腰牌中的硝酸甘油小瓶,轻轻撬开她牙关,滴入半滴。片刻后,呼吸略稳,但面色愈发青灰。
“中原无药可解?”他问。
李青萝摇头:“此毒非寻常狼毒,乃突厥粮战组秘制,以活马血饲毒虫,取其涎液淬刃。若无极寒之地所生奇草压制,三日内必攻心。”
楚红袖收针,机关匣回缩入袖:“我以透骨钉引毒,暂封三处要穴,只能延缓六个时辰。”
陈墨沉默,低头看慕容雪的脸。她双眉紧锁,唇色发紫,额上冷汗不断渗出。他想起昨夜她冲向火场的身影,想起她夺下狼头符令时那一瞬的决然。他将手覆上她缠布的右臂,触到一片滚烫。
“有无可能,北境有解药?”
李青萝顿了顿,低声道:“我师门古籍曾载,雪原深处有草名‘雪心莲’,生于万丈冰崖,十年一开,寒性极盛,可破百毒。突厥可汗三年前病危,萨满献此药,服后七日苏醒。此后,此药列为国禁,不得外传。”
话音未落,帘外脚步轻响。柳如烟悄然入内,绯色襦裙未换,发间金步摇微晃,手中捧着一册泛黄古卷。
“我翻了《风月录》。”她将书置于案上,指尖点开一页,“三年前,突厥使臣在金陵醉后言及,可汗服‘雪心莲’后,命萨满封山护药,凡擅入冰崖者,杀无赦。书中还记,此药现下正值花期,若错过,须再等十年。”
陈墨翻开书页,目光扫过字迹。那使臣名号、饮宴地点、随行护卫人数,皆记录详尽,甚至附有萨满祷词片段。他合上书,问:“你如何得知此页未毁?”
柳如烟垂眸:“旧主曾与那使臣交好,此书抄录于其亲述。我藏之多年,从未示人。”
陈墨将书递还,转身走向窗边。窗外夜色沉沉,医坊外守卫巡行,脚步规律。他站了片刻,忽道:“突厥若知我求药,必设伏。”
“可遣暗线。”楚红袖道,“千机阁有旧识在北驿,或可代为交涉。”
“不行。”陈墨摇头,“此药为国禁,非重利可动。唯有他们迫切需要之物,方可换得。”
屋内一时寂静。李青萝收起银针,楚红袖闭合机关匣,柳如烟将《风月录》重新卷起。三人皆知,庄园内最不可失之物,唯有火药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