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金穗满仓,秋分之变

钉尖偏转三度,指向巢湖深处。陈墨未动,只将沙盘边缘一枚铜铃轻轻推至水道交汇点。铃身微颤,却不发声。

他转身走出静室,檐下风灯被夜风压得低垂,火苗贴着灯罩一侧燃烧,映出他袖口一道未干的墨痕。那是方才在图纸上勾画的信号折射路径,从三江口沿水脉北上,穿盐场,过铁坊,最终沉入稻田地底。

十万亩金穗稻已熟,穗头低垂,谷粒饱满泛金,秋分日的阳光洒下,田面如铺熔金。可陈墨立于田埂,目光扫过阡陌,不见农人挥镰,不见牛车往来。田间小路上,连脚印都稀少。

“收成压市。”胡万三不知何时已立于身后,右手指节摩挲着翡翠扳指,声音低沉,“昨夜三处粮栈同时挂出‘拒收新稻’牌。市价一夜跌三成。”

陈墨未应,只蹲身抓起一捧泥土。土质松软,含水量适中,正是他早年设计的竹制水位计调控结果。他指尖捻动,忽觉异样——土中混有极细的黑色颗粒,非炭灰,非腐植。

“不是自然落土。”他说,“是埋过东西。”

胡万三蹲下,取一粒黑粒置于鼻端轻嗅,瞳孔微缩:“火药残屑。湿土压过,未燃尽。”

陈墨起身,望向远处一座废弃仓廪。那原是陈氏旧盐库,后因地下水浸停用,墙垣倾颓,却仍有守仓人影走动。

“你带船队绕巢湖三日,可曾见此仓夜间有火光?”

“有。”胡万三点头,“每夜子时前后,窗缝透红,似炉火,却无炊烟。我疑是偷囤私盐,未敢轻动。”

陈墨从腰牌中取出一枚微型齿轮,正是前夜从楚红袖机械臂中脱落的那枚。他将其置于掌心,以指腹摩挲齿纹。这齿轮曾嵌入信号共振系统,如今静止,却仿佛仍携有频率记忆。

“他们要毁的,不是图纸,是根基。”他说,“金穗稻一年一熟,毁一季,饿千里。若十万亩尽焚,淮南道必乱。”

胡万三咬破舌尖,血味冲上脑际,神志一清:“我即刻调南洋船队靠岸,蒸汽机可供水龙阵,但需三时辰布管。”

“来不及。”陈墨将齿轮收入腰牌,“火药已埋,只待引信。我们得在点燃前,找到中继点。”

他取出一张未署名的密报,纸面粗糙,墨迹微晕,显然是仓促书写。内容仅一句:“仓底有桶,三百具,引线连田。”

陈墨将纸递向胡万三:“这是今晨插在稻田木桩上的,无署名,无印信,却用的是技枢院特制防水油纸。”

“千机阁的人送来的?”胡万三问。

“不。”陈墨摇头,“是柳如烟昨夜设的陷阱——凡动过火药库图纸的人,令牌皆被刻入追踪频率。这张纸上的油墨,含微量磷粉,与她香囊中的求救信号同源。”

他抬眼望向远处仓廪:“有人用命送信。”

胡万三握紧扳指,指节发白:“我带人强攻?”

“不。”陈墨已迈步前行,“仓是饵。真火药不在那里。”

他走向田间一处低洼地,蹲下,以手拨开稻穗。泥土翻起,露出半截竹管,内壁残留油渍。他取出腰牌,以青铜边角轻刮管壁,油渍受热,显出极淡的鲸油特有腥气。

“胡万三,你的蒸汽机用什么驱动?”

“鲸油。”胡万三脸色骤变,“可我的油料全在船上,未上岸!”

“有人偷了编号三的补给桶。”陈墨站起,“那桶油本该用于南洋航路测试,却出现在这里——说明细作已渗透船队后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