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叹了口气,将甄嬛的事和盘托出,末了又提及钦天监的天象之说,语气里满是帝王的算计和冷漠:“她既然已经入了空门,就该断了红尘里的念想。天象都警告了,这时候接她回宫,万一扰了龙脉根基怎么办?”

年世兰眼底飞快掠过一丝讥诮,转瞬便化作满脸忧色,柔声劝解:“皇上息怒,您这是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可不是为了一己私情。要说莞妹妹,也是个有主意的,当初一心要去修行,说断就断,何等决绝。如今怀了龙嗣,反倒让皇上这般左右为难,想来也是她自己没料到的。”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添了几分温和:“倒是胧月公主,小小年纪就这般乖巧懂事,前日见了臣妾还奶声奶气地问‘皇阿玛怎么又不开心了’,那般贴心,倒比她母亲省心多了。”这番话既赞了皇帝为公,暗指甄嬛倔强自作自受,又借胧月的乖巧反衬甄嬛的不懂事,还不动声色地凸显了自己的体恤。

皇帝听了,神色微动,想起胧月稚嫩的脸庞,脸色稍霁,点了点头:“还是你懂事。传旨,让莞妃挪去甘露寺正殿偏院养着,调些药材和人手过去,好好照料着,等天象平稳了,再做打算。”

苏培盛听了,眉头皱了皱,心里暗叹莞妃命苦,张嘴想再说句“娘娘肚子里毕竟是龙嗣,甘露寺虽说比凌云峰强点,可终究比不上宫里周全”,可抬头一瞅皇帝那阴沉的脸,那双深眼睛里满是说一不二的威严,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他只好躬身磕头:“奴才遵旨。”起身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黯然,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殿门关上的那一刻,还能听见屋里皇帝重重叹的那口气,以及年世兰温声软语的劝慰声。

凌云峰上,寒风跟刀子似的,刮得窗棂呜呜响。甄嬛缩在冰冷的床榻上,手紧紧护着五个月的肚子,肚子里孩子微弱的动静让她心里慌得厉害。她望着窗外铅灰色的天,心头还揣着一丝渺茫的希冀。或许,温实初念及往昔在碎玉轩的情分,会顾惜她腹中骨肉,在皇上跟前替她美言几句,求一道让她回宫的旨意。可她从早上等到天黑,盼来的不是那道救命的圣旨,倒是内务府来人,冷冰冰地传下挪去甘露寺的消息。

“娘娘,旨意到了,收拾收拾,明天就动身吧。”槿汐端着一碗冷透的稀粥,语气平淡得没一点起伏,眼神扫过甄嬛鼓起来的肚子,没半分心疼,反倒带着点不耐烦,跟着这么个失了宠、困在这苦寒地方的主子,她的前程也一眼望不到头。

甄嬛惨然一笑,眼泪掉下来,砸在冰凉的手背上:“危月燕冲月?真是好一个天象示警!他终究是信天命,不信我,更不管我肚子里的孩子……”她扶着肚子慢慢躺下,眼里最后一点盼头彻底灭了,只剩下满肚子的寒凉。甘露寺也好,凌云峰也罢,对她来说,不过是从一个牢笼,挪到另一个牢笼。身边的人,早就没了往日的情分,只剩一片凉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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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刚漫过胡同檐角,槿汐就裹紧了身上半旧的素衣,缩在苏培盛私宅的门廊下,冷风刮得她脸颊发疼,却硬是没敢挪动半步。等门吱呀一声开了,看见苏培盛那熟悉的身影,她眼圈唰地就红了,不等对方开口,便哽咽着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