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保你儿子的前程。”宜修放下茶盏,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衣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凉意,“你想清楚,是让一个还没出世的孩子,毁了弘时的一辈子,还是……”
话没说完,齐妃已跪伏在地,泪水砸在金砖上,洇开一小片深色:“娘娘,臣妾……臣妾听您的。”
安陵容适时从屏风后走出,手里捧着个小锦盒,打开时露出两包褐色药末,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齐妃娘娘,这是牛膝和乌头,药性比先前的薄荷烈上十倍,只需一点点混在汤羹里,神不知鬼不觉。”她凑近齐妃耳边,气息像蛇信子,“事成之后,谁会怀疑到您头上?”
齐妃望着那药末,指尖抖得像筛糠。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一想到弘时可能被比下去,心就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她猛地合上锦盒,揣进袖中,起身时脸色已是惨白如纸,仿佛刚从冰窖里捞出来:“臣妾……知道了。”
待她走后,安陵容扶着宜修坐下,轻声道:“齐妃性子急,怕是等不了多久。”
宜修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像淬了毒的冰棱:“也好。早了断,早清净。”
而长春宫里,齐妃将那包药末藏在妆匣最深处,看着铜镜里自己憔悴的脸,指尖一遍遍抚过三阿哥幼时穿的虎头鞋,针脚已磨得发毛。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只要一想到弘时,所有的犹豫都化作了决绝——这宫里,从来没有退路。
御花园散步的年世兰猛然瞥见匆匆赶来的齐妃眼角未干的泪痕,像落在雪地上的血点子,心头那点不好的预感瞬间疯长。她没等宫人通报,径直掀了长春宫寝殿的帘子,带着一身火气立在当地,鎏金的护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像要吃人。
齐妃刚迈过那道门槛,抬眼就撞进年世兰眼里——那眼里的冰碴子,像是腊月里结在檐角的,尖尖的,直刺过来。她魂儿顿时飞了一半,手里的锦盒“啪”地落了地。深褐色的药粉淌出来,在光溜溜的金砖上爬,像条半死不活的蛇,慢吞吞地,却让人心里发毛。她慌得伸手去捂,年世兰的脚却先一步落下来,银红绣鞋稳稳踩在药粉边上,碾得地砖“咯吱”响,像是骨头在磨,听得人牙酸。
“皇后赏了你什么好东西,值得你深更半夜往景仁宫跑?”年世兰的声音不高,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压在人身上,喘不过气。目光钉在齐妃脸上,不挪窝,仿佛要盯出两个洞来。
齐妃脸白得像张纸,嘴唇哆嗦着,扯出个笑来,比哭还难看:“没、没什么……就是皇后娘娘疼弘时,给了些补药,说是……说是能强身健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