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哼一声,原想推拒,可安神香的力道已上来,眼皮重得像坠了铅,没片刻便呼吸沉了。浣碧坐在榻边看了他半晌——他睡着时还蹙着眉,许是还在想那个名字。她伸手想替他抚平眉峰,指尖刚碰到眉骨,又猛地缩回,像被烫着似的。
外间风吹得窗棂轻响,榆叶梅的花瓣落了半窗。浣碧吹了烛,独自坐在外间凳上,袖里的纸包早被捏得不成形。她知道这模样是赌,赌他念旧,赌他能透过这几分相似多瞧她一眼。可望着里间帐子的影子,又觉得这赌非得打——就像檐角的梅,不熬过冻,怎等得来花开。
天光大亮时,果郡王才彻底醒透。头痛虽减了些,宿醉的沉滞仍压在眉间,他坐起身,见自己上身敞开怀,又听帐外传来浣碧轻手轻脚收拾碗筷的声响。有些红了脸掀了帐子下床,见浣碧端着托盘过来,今日换了件水绿绫罗裙,梳的还是昨日那发髻,鬓边茉莉换了朵新的,迎着光,竟和记忆里甄嬛初入宫时在御花园摘茉莉的模样重合了几分。
“王爷醒了?我去让小厨房热些粥来。”她抬头时,眼尾弯着,连说话的语调都柔得恰到好处。
果郡王没接话,只望着她颈间——她没戴那支银簪,换了条细银链,坠着颗小小的珍珠,是甄嬛曾戴过的样式。喉结动了动,昨夜那句“嬛儿”堵在喉头,终是没说出口,只淡淡道:“不必了,就在这儿用吧。”
粥是用鹿茸菇银鱼煲的汤底熬的,稠滑温软,里头还卧了个嫩黄的蛋。浣碧坐在对面,小口喝着粥,鬓边茉莉偶尔晃一下,果郡王的目光落在粥碗边,忽然道:“你这发髻……倒是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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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碧手一顿,垂着眼小声道:“从前在长姐宫里,见她常梳这个,觉得素净,便学着梳了。”
他没再追问,只慢慢喝着粥。等放下碗,浣碧才小声道:“王爷若不嫌弃,往后夜里……妾身还给您留灯。”
果郡王指尖在碗沿划了划,没应也没拒,只起身道:“我去趟书房。”走出门时,回头望了眼廊下的浣碧,她正弯腰拾落在地上的榆叶梅花瓣,侧脸迎着光,那几分相似竟越发清晰。
他走后,浣碧才敢抬手按按发烫的脸颊。择澜端着水盆进来,见她鬓边茉莉,小声道:“主子今日这模样,王爷瞧了好几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