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把信收进袖口,手指在布料边缘停了一秒。她没有回头,只是轻轻说了句:“准备庆功宴。”
莱昂站在原地没动。他知道这封信上的名字不会消失,但此刻,她选择了先让灯火亮起来。
王宫前殿忙成一片。礼官来回奔走,清点席位名单。一名老臣捧着名册走到艾琳面前,声音压得不高不低:“按旧例,只请三品以上官员与军中将领入主殿,其余人在外庭设座。”
艾琳正在看桌案上的菜单,头也没抬。“这次不一样。”
“可若平民也进主殿,怕失了规制。”老臣坚持。
艾琳放下笔,抬头看他。“你记得战场上是谁抬着伤兵走了二十里?是村里的木匠。你记得谁第一个在废墟里升起炉火煮粥?是守门的老兵妻子。他们不是宾客,他们是胜利的一部分。”
老臣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
艾琳转向旁边的礼官。“传令下去,各村推选一位代表,工匠、农夫、女射手营的士兵都来人。主殿要留出位置。外庭搭棚摆桌,百姓可以在宫墙外同吃一顿饭。”
消息传开时,天刚亮。
几个从北境来的村民被带到换衣房。一位老太太抱着粗布衣服发愣。“真让我们进去坐?”
“女王说的。”侍女递上干净的袍子,“您穿这个。”
“我不识字,也不会说话……”
“您什么都不用说。”侍女轻声,“只要坐在那里,就是意义。”
太阳升到中天时,王宫内外已焕然一新。主殿大门敞开,红毯铺到台阶下。外庭摆了上百张长桌,锅灶架起,肉香飘在空中。
艾琳和莱昂在偏厅碰面。他见她肩头微僵,知道伤还没好透。“还能撑住吗?”
“能。”她说,“今天不是休息的日子,是记住的日子。”
两人换上深蓝长袍,衣襟绣着简单的战场徽记——一道裂痕,中间生出新芽。没有金线,没有宝石,只有针脚细密的刺绣。
钟声响起。
他们并肩走入主殿。
人群安静了一瞬。贵族们穿着华服,佩剑挂玉,而这对主导战局的人却穿得像普通将士。有人皱眉,有人低头。
艾琳走到高台前,抬起手。
“这一战,我们赢了。”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清了。“但胜利不是杀敌多少,不是夺回几座城池。胜利是有人倒下时,另一个人愿意背他走完最后一段路;是房子烧了,第二天还有人敢重新垒砖。”
她顿了顿。
“这场胜利属于每一个在战火中没闭眼的人。属于母亲抱着孩子躲进地窖时还哼着歌;属于少年扛着比自己高的木梁修屋顶;属于士兵明知前方有埋伏,还是冲了上去。”
台下没人说话。
一个老兵坐在角落,手抖得厉害。旁边的年轻人扶住他的胳膊。老人没看四周,只是盯着地面,眼泪砸在鞋面上。
艾琳走下台阶。
她端起酒杯,朝那位老兵走去。全场目光跟着她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