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的光晕在船壁上晃了一下,艾琳的手指还贴在木勺柄的裂隙处。她没有动,呼吸也没有乱。亚瑟最后那句话落在耳中,像一块沉石入水,无声无息,却搅动了底下的暗流。
她知道,有些事已经不同了。
天还未亮透,舱内依旧昏沉。稻草堆里传来断续的咳嗽声,有人翻身压出窸窣响动。艾琳缓缓将左手从胸前移开,掌心仍残留着布片的触感。她没再去看亚瑟的方向,但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不是因为声音或动作,而是那种沉默中的稳定,像一根埋进地里的桩。
铁门突然被踹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响。守卫提着灯笼冲进来,身后跟着管事。他穿着厚皮靴,肩披油布斗篷,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半张冷硬的脸。他一言不发,目光扫过人群,像是在找什么。
农奴们立刻低头,缩紧身子,连呼吸都放轻了。
管事走到中央,抬脚踢翻一只空碗。空碗撞击地面的声音让所有人一颤。
“搜。”他只说了一个字。
两名守卫立刻动手,粗暴地翻查每个角落,扯开稻草,掀开破布,甚至掰开人的手指检查是否藏物。一名老妇抱着膝盖呜咽,被守卫一把推开,头磕在船板上,却不敢哭出声。
艾琳垂眼不动。她的右手慢慢滑入袖中,指尖触到那块折叠整齐的亚麻布——它原本夹在裙褶内侧,是她唯一用来擦拭伤口的干净布料。昨夜她用它压过血痕,又仔细叠好藏起。这不是偷,也不是违令,只是活下去的方式。
可在这里,任何不属于这里的干净,都是罪。
守卫走到她面前,蹲下,伸手去掏她衣襟。艾琳没躲,也没反抗。那人摸到裙褶夹层,抽出布片时动作一顿,随即拎起来举到灯光下。
“头儿,这儿有东西。”
管事走过来,接过布片,展开看了一眼,眉头立刻皱紧。他盯着艾琳:“这是哪儿来的?”
艾琳抬头,声音平稳:“我自己留的。”
“船上物资,你也敢私藏?”管事冷笑,“谁准你留这等东西?嗯?一个贱奴,还想讲体面?”
周围没人说话。空气像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