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师不退,“她若真想夺权,早该藏账本,而不是天天摆出来任人翻。她若真搅乱规矩,残羹怎会少?运煤队怎会没人晕倒?”
厨房内,帮工们悄悄抬眼。
管事终于开口:“……罢了。让她继续试行。”
他转身欲走,又停步,“但下次再有此类举动,须先报备。”
厨师点头,“可以。但若等报备完了,人已咳倒,饭已倒掉,还试什么?”
管事未答,带人离去。
厨房重归安静。帮工们各自散开,动作恢复常态。一名女工经过艾琳身边时,脚步微顿,目光扫过灶台,又迅速移开。
艾琳仍站在原地,手上的水已干。她低头看了看账本,封皮边缘磨损处被指甲划过一道,墨迹未晕。她将批条重新夹好,放入围裙内衬。
炉火映在她脸上,一层薄暖。她没笑,也没松一口气。她取下围裙,重新挂上钩子,动作一丝不苟。锅具排列依旧整齐,炖锅、炒锅、蒸屉依次悬挂,钩子咬合严密。
她走到调料架前,胡椒罐已空,她取下陶碟,将剩余粉末倒入新罐,再添半勺。盐罐补至七分满,不多不少。她用抹布擦净罐口,放回原位。
窗外天光渐明,风仍冷。她回到灶台,打开账本,在“试行三日数据追踪表”下方添一行:气温降两度,咳嗽者减二人,建议汤底姜片减至三钱,盐量维持。
写完,她执炭笔的手顿了顿。笔尖悬在纸上,未落。她想起昨夜井台边的陶罐,灰扑扑的,像没人碰过。此刻它仍在原处,但她不再需要借月光翻账本。
她将炭笔插回围裙口袋,指尖触到铜扣的棱角。她没拿出来,只轻轻抚过账本边缘,然后合上。
炉火正旺,锅中水开始冒泡。她提起水壶,准备下一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