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兄一片心意,还请您老务必收下。
卫承芳目光扫过那锦盒,既未打开,也未接过,只是淡淡一笑,道:奕大人的好意,老夫心领了。
然老夫为官数十载,一向秉持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之念。
他指了指堂内简朴的陈设,道:家中用度,皆取自俸禄,从不受人馈赠,以免玷污官箴,有负圣恩。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地看着奕帆,道:这镜子再清晰,照见的不过是皮囊;
这火再神奇,点燃的不过是凡物。
小主,
于老夫而言,却是负担。
还请收回。
唐江龙还想再劝,奕帆却抬手制止。
他起身再次行礼,由衷赞道:大人清风峻节,令人钦佩!
是晚辈唐突了。
他心中对这位老者的敬意又添几分。
在这官场贪墨成风的时代,能如此坚守原则的官员,实属凤毛麟角。
他示意唐江龙收回锦盒,神色坦然,毫无愠色。
卫承芳见奕帆从善如流,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他语气缓和了些,道:奕大人年轻有为,蒙圣上信重,开拓海疆,乃是利国利民之壮举。
老夫虽在留都,亦有所闻。
他话锋一转,道:只是,这开拓之事,千头万绪,牵涉甚广,尤需秉持公心,谨慎行事啊。
奕帆知道这是长辈的谆谆教诲,连忙正色道:大人教诲的是。
晚辈深知其中艰难。
正因如此,才更觉现行律法、制度,于这新生事物,多有掣肘之处。
他顿了顿,见卫承芳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便继续道:晚辈有些浅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卫承芳抚须道。
奕帆整理了一下思绪,道:譬如这海事管理,现今多由市舶司把持,然其职责不清,流程繁琐,往往一船货物要经过数道关卡,层层盘剥,商贾苦不堪言。
卫承芳点头:此事老夫在户部时亦有所闻。
然积弊已深,非一日之寒。
正是。
奕帆接口道,故而晚辈以为,若能在新辟港口试行新法,或可另辟蹊径。
卫承芳挑眉道,愿闻其详。
奕帆便将他思考已久的一些想法娓娓道来:首先当明确权责。
设立专门的海事衙门,统管港口、船舶、货贸诸事,避免政出多门。
卫承芳沉吟道:此举固然好,然恐遭现有衙门反对。
故而需徐徐图之。
奕帆不慌不忙,道:其次,当简化流程。
一应文书、查验,尽可能集中办理,限定时日,逾期不办者问责。
唐江龙插话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那些胥吏最擅长的就是拖延时日,好从中勒索。
卫承芳看了唐江龙一眼,微微颔首道:此言不虚。
然如何确保新设衙门不会重蹈覆辙?
奕帆笑道:这便是第三点——引入监督。
可允许商贾匿名举报贪渎,查实重赏。
同时定期审计账目,公开透明。
卫承芳眼中精光一闪道:让商贾监督官员?
这...倒是新奇。
不仅如此。
奕帆越说越顺畅,道:还可设立标准。
对船舶制造、货物包装、仓储防火等订立规矩,合乎标准者优先通行,以此鼓励商贾改进工艺。
卫承芳不禁击节称赞,道:以利导之,胜过以刑禁之!
奕帆见卫承芳听得入神,便大胆提出了更超前的想法,道:晚辈还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可否设立一种有限责权的商号?
有限责权
卫承芳疑惑地重复这个词。
正是。
奕帆解释道,譬如筹建港口,所需银钱甚巨,单靠朝廷或一两个商贾难以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