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血腥味却如跗骨之蛆,缠绕着破败的荒庙。
萧云归背着石婆婆那具尚有余温的、轻得令人心碎的身体,一步步走到庙后。
古柏苍劲,虬结的根系如龙爪般抓着贫瘠的土地。
他没有哭,泪水早在心底凝成了冰。
他徒手挖开沙土,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在雕琢一件绝世的艺术品。
安放好婆婆的遗体后,他从怀中取出那枚染血的残玉,以指为刀,以真气为锋,在上面刻下了三个字——守心者。
残玉为碑,荒土为坟。
他将玉碑深深插入坟前,而后盘膝坐下,静默如一尊石像。
“斩心我……”
这三个字在他识海中反复回响,像一柄钝刀,一遍遍切割着他的神魂。
何为心?
何为我?
若心即是我,我即是心,又该如何斩?
他闭上眼,试图沉浸于剑意的感悟中,然而往昔澄澈的剑心此刻却被无边的恨意所填满。
蝎尾翁那张扭曲的脸,石婆婆倒下时眼中的不舍与解脱,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死死困住。
就在这时,识海深处,那道与他一模一样的未来之身,毫无征兆地浮现。
与以往的模糊与被动不同,这一次,那身影清晰得宛如实体,甚至……主动开了口。
“你杀不了他。”
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感,仿佛九幽之下的寒铁。
“因为你心中有恨。”那身影继续说道,“恨他杀了她,更恨你自己无能为力。此恨,即是你最大的执念。执念一生,剑意便滞。你的剑,已经钝了。”
“荒谬!”萧云归在心中怒吼,胸口剧烈起伏,“若无恨,何以为人?!难道要我眼看至亲被戮,却心如止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