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浓得化不开,仿佛凝固的浊浪,将天地都浸染成一片灰白。
北境官道上,一辆由黑铁浇筑的囚车,正碾着枯叶与碎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缓慢前行。
车轮每转动一圈,都像是在萧云归的心上碾过。
他蜷缩在囚笼的角落,浑身血污已经结成暗红色的硬痂。
手腕、脚踝、乃至琵琶骨,都被粗大的玄铁锁链死死缠绕,锁链上篆刻的符文幽光闪烁,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他体内残存的真气。
更致命的是,七枚“锁灵钉”如毒蛇的獠牙,深深钉入他周身大穴,将他的经脉彻底封死。
曾经奔涌如江河的真气,如今已是一潭死水,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泛起。
“呵。”一声轻蔑的冷笑,如冰锥般刺入耳膜。
押解队伍的首领,执法使陆无咎,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与囚车并行。
他那张素来阴沉的脸上,此刻挂着毫不掩饰的快意与讥讽。
他的目光扫过囚笼中狼狈不堪的萧云归,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队伍:“诸位都看清楚了,这就是我们青玄剑宗曾经的第一天才,一剑断江的萧师兄。现在嘛,不过是一条被人打断了脊梁的丧家之犬!”
“哈哈哈!”周围押解的武夫们爆发出粗野的哄笑声。
一名满脸横肉的武夫更是来了兴致,抡起手中的铁棍,狠狠砸在囚笼的栏杆上。
“哐当”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囚车都在摇晃。
尘土与铁锈被激得扑面而来,呛得萧云归一阵咳嗽,牵动了内腑的伤势,嘴角又溢出一缕腥甜的黑血。
他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然而,在他的识海深处,早已是惊涛骇浪,血色滔天。
昨夜山门那场惊天血案,正在一遍又一遍地疯狂重演。
师父,那个将他从孤儿堆里捡回来,传他无上剑道,待他如亲子的老人,满身是血地倒在宗门大殿的门槛上。
老人嘴角汩汩冒着血沫,生命的气息正在飞速流逝,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那柄伴随他一生的断剑,指向了灯火通明、人影幢幢的宗门大殿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