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夹页里的星图

朝花瑾雪 忧郁的天 3054 字 7天前

梅雨季节的江南,古籍修复室的窗棂上爬着湿漉漉的青苔。林砚戴着白手套,指尖拂过一本民国二十六年版的《秋棠诗集》,泛黄的纸页间飘出淡淡的樟香与霉味交织的气息。她是市图书馆最年轻的古籍修复师,祖上三代都与旧书打交道,指尖似乎天生带着安抚岁月褶皱的魔力。

这本诗集是上周从一批捐赠的私人藏书里整理出来的,封面已经磨损得看不清字迹,书脊用棉线重新装订过,显然是前人精心呵护过的痕迹。林砚用软毛刷轻轻扫去页边的灰尘,忽然感觉到纸张间有异物凸起。她小心翼翼地掀开第17页,一张薄薄的宣纸条从书页间滑落,落在铺着白色绢布的工作台上。

那不是普通的纸条,而是半张手绘的乐谱。墨色的音符线条流畅,却在关键处戛然而止,像是被人用剪刀整齐地裁开。更奇怪的是,每个音符旁边都标注着一个细小的星象符号,有北斗七星的勺柄,有猎户座的腰带,还有几个林砚从未见过的组合星座,符号旁用蝇头小楷写着对应的方位词:“辰时,东偏南三度”“酉时,西望七星”。

林砚心头一动。她祖父林鹤年曾是国内知名的星象学家,也是古籍修复领域的泰斗,十年前在整理一批抗战时期的文物时突然失踪,警方追查多年无果,只留下一间堆满旧书和星图的书房。祖父失踪前,曾反复跟她提起“星象为引,文脉为绳”,当时她只当是老人的执念,如今看着这张乐谱上的符号,竟觉得莫名熟悉。

她立刻回到家中,推开祖父书房的门。灰尘在阳光中飞舞,书架上的书籍依旧保持着十年前的模样,最底层的抽屉里藏着一本祖父的手札。林砚颤抖着翻开,其中一页画着与乐谱上相似的星象符号,旁边批注着:“《广陵散》残页,分藏三处,星象为引,得之者可窥国之重器,慎之,慎之。”

《广陵散》?林砚愣住了。这首古曲早已失传,祖父怎么会与残页有关?她对照着手札上的星象注解,逐一破解乐谱旁的方位词,最终算出第二个藏乐谱的地点——城郊的圣约翰老教堂。那座教堂建于清末,抗战时期曾被日军征用,如今早已废弃,只剩一座孤零零的钟楼矗立在荒草之中。

第二天清晨,林砚带着工具来到老教堂。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一股腐朽的木头味扑面而来。教堂内部蛛网密布,彩色玻璃碎裂一地,阳光透过破洞洒在地面,形成斑驳的光影。她按照星象方位指引,径直走向阁楼。阁楼的楼梯早已朽坏,她手脚并用地爬上去,推开积满灰尘的木门,只见角落里放着一个铁盒,铁盒上的锁已经生锈,却恰好能被她随身携带的祖父留下的铜钥匙打开。

铁盒里果然藏着另一半乐谱。林砚将两张残页拼在一起,完整的乐谱呈现出流畅的旋律线条,最后一个音符旁标注着“北斗第七星下”。她拿出手机拍下乐谱,忍不住轻轻哼唱起来。旋律苍凉悲壮,像是在诉说一段尘封的往事,又带着一种莫名的穿透力。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起了大雾,白茫茫的雾气瞬间笼罩了整个教堂。林砚下意识地走到窗边,只见雾中缓缓驶来一列复古的蒸汽列车,黑色的车厢在雾气中若隐若现,车身上的铜制零件反射着微弱的光,竟与祖父书房里一张民国老照片上的列车一模一样。

列车缓缓停下,车门打开,下来几位穿着民国服饰的乘客,每个人都戴着精致的银色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其中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朝阁楼走来,脚步声在空旷的教堂里回响。林砚屏住呼吸,想要后退,却发现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男人走到阁楼门口,递来一封牛皮纸信封,声音低沉沙哑:“林小姐,这是林先生托我交给你的。”

林砚接过信封,指尖触到粗糙的纸张心脏狂跳不止。信封上没有邮票,也没有署名,她颤抖着拆开,里面的信纸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与祖父手札上的字迹完全一致——那是她刻在记忆深处的笔迹。

信上只写着一句话:“乐谱是钥匙,别让‘守夜人’找到第三页。”

回到修复室,林砚反复摩挲着那封信,祖父的字迹跃然纸上,十年的思念与困惑在这一刻汹涌而来。她打开电脑,搜索“守夜人”三个字,出来的结果五花八门,没有任何与文物或星象相关的线索。她又翻出祖父的手札,逐字逐句地研读,终于在最后几页找到一些零散的记载。

手札里提到,抗战时期,日军在江南一带疯狂劫掠文物,一批爱国学者自发组织了“传灯社”,秘密转移和保护国宝,祖父便是其中一员,代号“北辰”。传灯社将一批最珍贵的文物藏在隐秘之处,用《广陵散》的完整乐谱作为寻宝密钥,乐谱被分成三页,分别由三位核心成员保管,星象符号则是他们之间的联络暗号。而“守夜人”是一个跨国文物走私组织,当年就曾与日军勾结,如今依旧在追查这批国宝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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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祖父不是失踪,是在保护文物。”林砚眼眶泛红,十年的误解与担忧终于有了答案。她看着完整的两页乐谱,突然意识到,祖父的信里特意提到“第三页”,说明第三页乐谱还在某个地方,而守夜人已经盯上了它,也盯上了自己。

就在这时,修复室的门被推开,馆长带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来。“林砚,这位是香港来的文物商人张先生,他想看看我们馆藏的民国古籍,尤其是那批刚捐赠的。”

男人笑着伸出手,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如鹰:“林小姐,久仰大名,听说你是古籍修复的专家,尤其是民国时期的文物,我一直很感兴趣。”

林砚握住他的手,只觉得对方的指腹粗糙坚硬,不像是常年接触文物的人。她注意到男人的袖口处有一个细小的银色徽章,形状像是一只睁着眼睛的猫头鹰——那正是祖父手札里提到的守夜人标志。

“张先生客气了,不过馆藏文物有规定,不能随意参观。”林砚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语气平淡。

男人脸上的笑容不变,目光却扫过她桌上的乐谱照片:“听说林小姐最近在整理一本《秋棠诗集》?我对民国诗集很有研究,或许能提供一些帮助。”

林砚心中警铃大作,看来守夜人已经查到了乐谱的线索,只是还没确定她是否已经找到两页残页。“只是一本普通的诗集,没什么特别之处。”她合上电脑,将乐谱照片收好,“我还有工作要忙,就不陪张先生了。”

送走两人后,林砚立刻锁上修复室的门,拿出祖父的手札继续查找线索。手札里提到,第三位传灯社成员代号“南箕”,曾是圣约翰老教堂的神父,抗战胜利后便隐居在城西的老巷里。林砚立刻收拾东西,赶往城西。

城西老巷保留着民国时期的建筑风貌,青石板路蜿蜒曲折,两旁的砖墙爬满了爬山虎。林砚按照手札上的地址,找到一座不起眼的院落,院门上挂着一块褪色的木牌,写着“苏宅”。

她轻轻叩门,过了许久,门才被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打开。老人戴着老花镜,眼神浑浊,却在看到林砚手中的乐谱残页时,突然睁大了眼睛。“你是……林鹤年的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