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寝硬板榻上,凌云却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五两银“买”下小荷,虽是权宜之计,解了那户农家的燃眉之急,却也给自家背上了一个实打实的包袱。多了一张嘴吃饭,多了一个人穿衣,日后或许还有头疼脑热…每一项皆是开销。
而他呢?区区一介胥役,月俸不过一两银,外加些微薄到几乎可忽略的“常例”钱。自家尚且过得紧巴巴,时常要靠阿爷接济一二,如今又如何养活两个人?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凌云望着漆黑的屋顶,无声地叹了口气。穿越以来,他首回如此真切地为“钱”发愁。空有超迈千载的识见,却困于这微末身份与时局局限,竟连最基本的生计都成了难题。
接下来的数日,下乡催科更是让他愁上加愁。
年景确是不好,所到之处,百姓多是面有菜色,哀鸿遍野。任凭衙役们如何威逼呵斥,甚而强行搬走些破旧家当,能征收上来的钱粮也极是有限。往往奔波整日,收获寥寥,尚不够几人路上嚼用。
赵大胡子等人早已习惯,骂骂咧咧几句便也作罢,自有他们的“门路”弥补。然凌云却看在眼里,急在心头。收不上税,县廨财计吃紧,他们这些底层胥吏的“常例”钱更是锐减,日子愈发难过。
这一日,自乡间归来,颗粒无收。凌云立于衙门口,望着夕阳下自家那间赁居陋室的轮廓,想到屋内那个候着吃饭的小丫头,心中焦虑达于顶点。
不能再这般下去了!
他咬咬牙,转身复奔后衙而去。此番,他求见的是赵师爷。
书斋内,赵师爷听罢凌云委婉的诉苦——只强调催科艰难,生计困顿,希冀能换个稍好些的差事,绝口未提小荷之事——沉吟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