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土地(3)

九两金 是我老猫啊 1971 字 13天前

萨克拉门托华人农场,陈九的书房。

房间与其说是书房,不如说是一间作战室。

墙上挂着巨大的加州地图和萨克拉门托河谷的水文图,上面用深浅不一的墨迹标注着土地、水道和新开垦的区域。

一盏孤零零的煤油灯在长桌上投下摇曳的光,照着摊开的账本和几份盖着法院火漆印的法律文件。

陈九独自坐在桌后,正一边看书,一边用一块粗布仔细擦拭着配枪的枪管。

他没穿平日的外套,而是一件半旧的中衣,袖子挽到肘部,露出结实而伤痕累累的小臂。

煤油灯的光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成熟得多,也危险得多。

门被推开,没有敲门声。

格雷夫斯走了进来,带着一身夜的寒气。

陈九擦枪的动作没有停,但眼角的余光却落在了来人身上。

格雷夫斯脱下那顶标志性的宽檐帽,随手扔在桌角的空位上,露出一头被风吹乱的头发。

他胡子拉碴,风衣的领口沾着几点干涸的泥渍,整个人透着一股玩世不恭与不修边幅。

然而,当格雷夫斯的目光与灯火相触,陈九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光亮。

那不再是平克顿猎犬式的、纯粹的警惕与冷酷,而是一种被某种滚烫的信念淬炼过的灼热。

那双眸子里,跳动着一团野火,烧掉了昔日的犬儒与迷茫,只剩下赤裸裸的欲望与目标。

陈九微微叹了一口气。

格雷夫斯已经回来几天了,经过他的观察,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不同了。

这是一个男人野心最旺盛的时刻,也是最锐意进取的时刻。

他像一柄刚刚淬火开刃的刀,锋芒毕露,渴望着去劈开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

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在这一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格雷夫斯不再仅仅是一个可以被精准使用的工具,一个可靠的外部接口。

他正在蜕变为一个平等的,一个拥有独立意志、甚至可能在未来成为棋手的存在。

这让陈九感到了一丝欣赏,也生出了一丝更深的警惕。

“他们又递了新的诉状,”

格雷夫斯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嘲讽,

“巴塞那帮投机商,在旧金山的银行家跳楼之后,自己也快破产了,现在就指望着靠法院的判决,从这片地里榨出最后一滴油水。不毁掉地契的合法性他们是不会停止的。”

他自顾自地拉开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们想用法律和报纸的文章淹死我们,然后再把咱们一起吊死在萨克拉门托的广场上。”

陈九没有抬头,甚至还翻了一页书。

“你的英文进步的真快。”

格雷夫斯看了一眼陈九面前全英文的版面,感叹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