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忽地爆出瓷盘碎裂声,混着粤语喝骂。刘晋后脊绷如弓弦,转头看向楼梯处,手已经搭在了腰间的匕首处。
片刻,楼梯滚下个血葫芦般的汉子,衬衫洇着朱红,胸口凹陷。满堂食客惊叫间,罗麻子的破锣嗓子怒吼:“乔三!”
二楼“轰隆”一声巨响,木栏杆应声崩裂,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几声枪响,沿着楼梯向下的空间里炸开。
满堂食客如惊弓之雀般四散奔逃,白皮婆子尖叫着提起裙撑,鞋跟踩碎了桌子上掉落的瓷盘。
“叼!动手了!”刘晋拍案而起,绸缎马甲绷得前襟纽扣迸飞。他抄起考尓特左轮便往楼梯口抢,岂料那洋装裤裆忒窄,一个趔趄险些栽在地毯上。
抬头正见于二描述的乔三爷扶着黑色礼帽往楼下窜,这老贼生得五短身材,挺着肚子,脑后的辫子只有半截,末端散落,五个汉子围作铁桶阵,当中几人已然受伤,衣服上都染了血,当先的疤面汉子手持两柄攮子,寒光映得吊灯都黯了三分,刃口还在淌血。
不知道罗麻子两人如何了,看这情形多半已经是惨死当场。
这老狗出门吃个饭,怎么带这么多人!
刘晋暴喝一声,他听见枪响,再一看眼前这情形,早把于二的叮嘱忘在脑后。
拳脚怎能比火铳快?
他举枪便射,怎料掌心汗滑竟忘了扳开击发锤。那铁疙瘩在指间空转半圈,什么反应也无。对面汉子岂是善茬?
虎扑上来手里的铁器狠狠扎向心窝子,那攮子最少半臂长,欲要一击毙命。他此刻惊慌非常,平日里娴熟的技艺竟然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身后的阿越猱身抢进战圈。少年郎袖中匕首如银蛇吐信,格开兵刃,直取对面汉子咽喉。血箭喷在木栏杆上,恰似正月里炸开的炮仗红屑。
未及回手抽刃,斜刺里忽探来记窝心脚,阿越急忙闪身躲避却迟了半步,左眼眶结结实实挨了记炮捶,登时如断线纸鸢般跌下旋梯。
刘晋眦目欲裂,左手扔掉碍事的匕首,发狠连续拍在击发锤上。六角弹巢“咔咔”转响,铅弹擦着乔三爷的长衫掠过,在柚木扶手上凿出个焦黑窟窿。那老狐狸缩颈藏头,活似王八入洞般钻进人堆,转眼便消失在走廊拐角。
“叼你老母冚家铲!刘晋啐出口血沫,转轮枪泼风般连打三响。头一枪掀了一人的天灵盖,红白之物溅了满地;第二枪穿心而过,尸身翻倒在楼梯栏杆前;第三枪却叫刚刚搀扶乔三的矮脚虎避过,铅弹擦着二楼一个洋婆子耳坠子飞过,惊得她尖叫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