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6年的选举教会了两党一个教训,加州的选票至关重要。而现在,随着1880年的大选结束,两党都想把华人问题这个筹码收入囊中。这是一个绝对致命的牌,埃利亚斯,谁能解决中国问题,谁就能掌握这个国家的最高权利。
东部的资本家们害怕工人罢工,他们宁愿让工人们去恨中国人,也不愿让他们恨自己。”
“但这是错的,”埃利亚斯低声说。“这违背了《独立宣言》。”
霍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罕见的、严厉的微笑。
“埃利亚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说。
我们这个伟大的共和国无法在自家的土地上忍受六万或十万来自中国的贫穷、勤劳、善良的人民,这是怯懦和卑鄙的。
国父们所走的道路带来了安全、力量和荣耀,而国会现在即将走上的这条新路,必将带来耻辱、软弱和危险 。
美国从来都不应该是一个如此懦弱的国家。明天我要在参议院发言。我要告诉他们,我们现在所做的,与美国立国的根本背道而驰。我要告诉他们,基于种族排斥的法律,一旦确立,将在未来源源不断地动摇这个国家的根基。”
霍尔走向门口,然后停下。“哦,还有一件事。夏威夷王国的人发来了一份有趣的报告。去把它找出来。”
“夏威夷,先生?”
“是的。他们的国王卡拉卡瓦正在环球旅行。但他们的种植园主面临着和米勒参议员截然相反的问题。他们不是嫌华人太多,而是嫌华人不够。”
霍尔的眼中闪过一丝讽刺。“去看看吧。看看同一个移民威胁,在太平洋的另一端,是如何被当作救星的。这会让你看清政治的本质:它从来都与.... 种族无关,它只与选票和金钱有关。”
埃利亚斯·索恩点了点头,开始整理文件。
他大体知道夏威夷的情况,那里正在某些人的运作下,拼命地拥抱华人劳工,事实上,那个小国的经济也在腾飞,在那里做种植园生意的美国商人一个接一个都发财了。
当他离开办公室时,夜幕已经降临。
在城市的另一端,在纽约港口,一艘新的轮船刚刚靠岸。
它没有带来中国人。它带来了无数意大利人、波兰人和逃离俄国大屠杀的犹太人。
这个城市,这个国家,从来都是建立在移民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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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威夷王国,檀香山,伊奥拉尼宫。
在檀香山,辩论的不是经济衰退,不是白人工会的抗议,不是选票,不是中国问题,而是糖和一个压在他们头上的男人。
美国商人克劳斯·斯普雷克尔斯——投机者、冒险家,以及夏威夷王国首席顾问,正站在伊奥拉尼宫的花园外。
宫殿还在重建中,象征着国王的雄心。
而这份雄心,完全依赖于糖,蔗糖,这个国家源源不断生产销售的蔗糖。
“他们必须明白,克劳斯,”
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咕哝。
是这位“糖业大王”的合作代表,一个满脸通红、汗流浃背的白人。
“1876年的《互惠条约》让我们的糖免税进入美国,这很好,”
“你发财了,我发财了,来自美国的种植园主都发财了。”
他擦着脖子抱怨,“但我们现在没有足够的人手来收割!原住民的数量在减少,那个该死的华人总会开始收缩华工的数量,开发自己的种植园。我们快没有工人了。”
“所以我们需要跟他谈判,”
克劳斯平静地说。
“你知道我前几天去他们的办公室,那个傲慢的华人代表怎么说的?为了避免和美国同样的悲剧,我们需要收缩契约华工的数量,他们甚至在替那些苦力付违约金!
而且,我们在加州的’朋友’们正试图彻底把华工赶出美国,那些政客我真想不通,华人的数量在美国连百分之零点零一都没有!1880年国会搞人口普查,全美五千万人,华人呢,有十万没有?!”
种植园主几乎是在尖叫。
“他们通过的那些反苦力法案,那些在华盛顿的咆哮……如果美国人吞并了夏威夷,并且把他们的《排华法案》强加于此,我们就全完了!夏威夷的经济将彻底崩溃。”
克劳斯点了支雪茄。这是他喜欢夏威夷的地方。
在这里,种族主义的逻辑是颠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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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加州,白人工人阶级将华人视为经济威胁,叫嚣着谁赶走华工,就给谁投票。
而在夏威夷,白人种植园主阶级将缺乏华人视为经济威胁。
“冷静点,先生,”克劳斯说。“这就是为什么国王陛下要进行他的环球旅行。”
“旅行?”种植园主嗤之以鼻。“快乐君王正在欧洲享受派对,而我们在这里等待破产。”
“他不在欧洲。截至上个月,他正在中国,”
克劳斯纠正道。“他刚刚和那个陈在天津会见了直隶总督李鸿章。他们在讨论一份新的劳工协议。绕过美国人,直接从源头解决。”
种植园主的表情缓和了一些。“更多的中国人?”
“也许吧。但国王陛下还有新计划。”
克劳斯走近一步。“他在去中国的路上,访问了日本。他向明治天皇提议,让他的臣民来夏威夷工作。日本人....”
克劳斯压低了声音,“他们被认为比华人更顺从,而且可以用来平衡那个陈九的势力。”
这当然来自于他的建议。
克劳斯和卡拉卡瓦国王在玩一场危险的游戏:利用一个种族来对抗另一个种族,利用一个移民势力来对抗另一个,所有这些只是为了让甘蔗能够继续生长。
那个陈九,先是慷慨地向国王,向他们这些种植园主提供不设上限的劳动力,随后等他们产量增长,发了财,把自己的利润购买更多土地建设更大的种植园的时候,又无情地开始收拢。
没人会和钱过不去,除非他有更大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