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再遇壮汉

与其说是药园,不如说是一片被勉强规整过的荒地。低矮的灵木栅栏歪歪扭扭,园内十几个畦圃里的灵植大多蔫黄瘦小,灵气稀薄得可怜,只有少数几株还算有点精神。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杂着腐叶和某种药草苦涩的气味。

负责交接的是一位姓李的老年执事,炼气六层修为,身形佝偻,脸上布满深壑的皱纹,一双眼睛半开半阖,仿佛对世间一切都提不起兴趣。他扔给鹿彦祖一枚灰扑扑的玉简。一本纸张泛黄的厚重簿册——《丁五药园管录》。

“规矩在玉简里。”李执事的声音干涩沙哑,“这簿册,记录园内一百三十七种药草每日状况。每株,看清楚,是每一株!叶脉色泽、叶片数量、茎秆粗细、灵气波动……任何细微变化,都得给我记明白缘由!不懂的,自己查那本《百草初解》。”他指了指旁边石桌上那本积了厚厚一层灰,几乎快看不出封面颜色的巨着。

鹿彦祖接过玉简和簿册,神识探入玉简。信息看似简单:每日辰、午、酉时,以《小云雨诀》 灌溉,需雨露均匀,蕴含灵气,润泽根茎而非冲刷土壤;密切观察并记录所有药草长势;驱逐害兽;不得损毁药草。

“《小云雨诀》?”鹿彦祖心里嘀咕,这似乎比基础御水术难些,但应该能应付。记录嘛,多花点时间便是。

小主,

然而,现实很快给了他沉重一击。

《小云雨诀》要求对水灵力有极高的控制力,凝聚的云团需稳定悬空,降下的雨滴必须细密如雾,均匀覆盖,且每一滴雨水中都要蕴含一丝温和滋养的水灵气,不能多一分形成积水烂根,不能少一分导致干旱。

鹿彦祖第一次尝试,灵力操控不稳,云团在半空晃了晃,“哗啦”一声直接溃散,化作一盆水当头浇下,不仅把他自己淋成落汤鸡,更将一小片刚冒芽的“嫩芽草”冲得东倒西歪,差点直接报销。

他吓得冷汗直流,手忙脚乱地将其扶正。第二次,他小心翼翼,云团是凝聚成了,雨滴却大如豆粒,噼里啪啦砸在药草上,打得叶片破损,灵光黯淡。

光是完成第一次灌溉,他就耗费了将近一个时辰,体内灵力去了小半,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灰色的弟子服紧紧贴在身上。而这,仅仅是三次灌溉中的第一次!

就这还好,但是记录的活计才是真正的无底深渊。

那本《丁五药园管录》简直是一部天书!里面不仅有一百三十七种药草的名称,更有它们在不同生长阶段、不同环境下的详细形态描述和异常状态记录标准。

“七星草,叶生七窍,对应北斗,窍内有灵光流转。观测要点:灵光亮度、色泽、流转速度。若灵光黯淡、色泽转灰、流转滞涩,需记录并推测缘由。”

“凝露花,三叶托花,花瓣有天然聚灵纹,晨间应凝有灵露珠。观测要点:灵露珠大小、清浊、消散时间。若珠小浑浊、提前消散,需记录并推测缘由。

“铁线藤,藤蔓坚韧,有金石之声。观测要点:藤蔓色泽、硬度、节点间距。若色泽转淡、藤体发软、节点异常膨大,需记录并推测缘由。”

鹿彦祖看得头皮发麻!他捧着那本沉重如砖的《百草初解》,如同盲人摸象。里面的术语浩瀚如烟海:“五行药性”、“君臣佐使”、“灵气相冲”、“地脉流转”、“微毫虫害”……每一个字他都认识,连在一起却如同天书!

他蹲在畦圃边,一蹲就是几个时辰,对照着簿册上的图画和描述,眼睛都快看瞎了,也分辨不出那七星草窍内的灵光到底是青还是白中带青,那凝露花的聚灵纹是清晰还是略显模糊。

记录更是痛苦。他只能凭着粗浅的理解和猜测胡写一通:

“七星草,灵光似乎有点暗?可能缺水?或天气不好?”

凝露花,露珠好像比昨天小?原因不明……”

“铁线藤,感觉没昨天硬?疑似营养不良?”

每天耗费在记录上的时间和心神,远超灌溉和修炼的总和。几天下来,他眼眶深陷,精神萎靡,仿佛身体被掏空。

七天后。

他发现那几株珍贵的清心草出了大问题。其中两株叶片尖端枯黄,并且那枯黄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叶脉蔓延,散发出一种不正常的焦躁气息。

鹿彦祖慌了神,疯狂翻阅《百草初解》。

“清心草,性至阴至寒,喜幽湿,畏阳燥,尤忌丙火杂气及庚金煞气侵袭。叶尖焦黄,若伴有灵韵溃散,多为火金之气伤及本源……”

火金之气?这园子里哪来的火金之气?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汗水顺着额角不断滴落。他尝试加大灌溉,施展更精纯的水灵雨露,甚至笨拙地调动水灵力试图包裹住清心草,隔绝可能存在的不良气息。

但他的努力如同石沉大海。那枯黄蔓延的速度更快了。不过两天时间,两株清心草彻底枯萎,化为飞灰,连附近的几株也出现了萎靡迹象。

最终的审判。

第十日,李执事前来验收。

他慢悠悠地踱步,浑浊的目光扫过药园,在那些长势不良的药草上略作停留,最后定格在那几株枯萎的清心草位置。

“清心草,毁了。”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此草娇贵,对地气、周遭灵气乃至邻近药草都极为敏感。丁五园地势低洼,偶有从隔壁丙四园(主要种植火属性灵植)逸散过来的微弱火气,平日无妨,但若逢地脉灵气波动,便会汇聚于此角。你灌溉之时,未察此地气异常,所用《小云雨诀》只得其形,未得其神,雨露中灵气未能中和那丝火气,反而因其水势,引动了沉积的火煞,加速了清心草枯萎。”

鹿彦祖如遭雷击,脸色煞白。他这才明白,自己不仅没帮上忙,反而成了催命符!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和挫败感几乎将他淹没。

李执事拿起那本《丁五药园管录》,随意翻看几页,摇了摇头:“记录潦草,臆测居多,毫无价值。看管药园,非是力夫杂役,需通药性,懂地理,察气机变化。你,差得太远。”

他拿出鹿彦祖的身份木牌,在法器上一划。

贡献点被扣除的细微感应清晰传来。八点贡献,瞬间只剩六点。十天的辛苦劳作,不仅颗粒无收,反而倒贴两点!

“扣两点贡献。任务失败。好自为之。”李执事将木牌丢还,转身离去,留下鹿彦祖一人呆立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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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水,早已湿透了他的后背,风一吹,冰凉刺骨。但他感觉更冷的,是内心。

空有炼气五层的修为,空有癸水之精这等宝物,却连最基础的药园都看不好,因为自己的无知,亲手毁掉了任务,损失了珍贵的贡献点。

这种挫败,比与人斗法失败更让他难受。这是一种对自身知识匮乏的痛彻心扉的认知。

他死死攥着身份木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目光扫过那片枯萎的清心草残骸,又落在那本厚重如山的《百草初解》上。

“我不懂……我可以学!”一股狠劲从他心底涌起,“不就是药草吗?不就是药理吗?我就不信我学不会!”

这次惨痛的失败,如同一次彻底的羞辱,将他逼到了墙角。。他不能再这样只知道埋头修炼和做苦力,必须弥补自己在修仙知识上的巨大短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