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打赌,看看他明天说几个字。”
“还不如赌他是不是哑巴,高三到现在没听他开过口吧,可能是吃灰吃哑了。”
“你别这么说,他得这种病,很可怜的。”
“可怜什么啊,再过几年,大脑萎缩了就可以去做安乐死审查了,要是过了,运气好点,就进伊甸园里面去啦。”
“你傻不傻,以他的成绩,今年就能推优了。”
“对哦,人比人气死人,我好酸。”
……
随着天色变暗,人流越来越稀疏,交谈声也逐渐消失了。
这几天夜里比较干燥,会下灰,巴掌大的废片灰从暗沉的天幕倾倒下来,浇灌在干瘪的枯树上,挂上一层黑黝黝的霜。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响起,那是很单薄,很脆的声音,像用鳍行走在碎纸片中的鱼。
燕期不用看也知道那是聆春,他站直了身体,闻到了聆春的味道,淡淡的,夹杂在灰片的锈污中,腐烂的苹果有一颗青色的核。
聆春的左脚有一点拐,这让他看起来更加消瘦憔悴,两片肩膀微微缩着,像是在为接受拥抱而做准备,但事实上谁都知道,并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拥抱他,他也不会让人拥抱自己,毕竟自己的身上全是乌遭的灰片,外衣下隔着汗衫都能看到两颗红肿的乳头在湿哒哒地溢奶。
他一边低着头往回家的路上走,一边暗中发誓再也不要吃药了,路过枯楝树的时候他总算觉察到凝视的视线,连忙转头一看,是照片中的燕书意。
“燕书意”从树影下走出来,就着路灯的光,聆春看到他脖子上的接痕,才反应过来,不是燕书意,是燕期。
“你来啦。”聆春轻声道,路灯的光洒在他的眼睛里,微微的亮。
他滞胀的胸口浅浅地埋进了些微惊喜,尽管对燕书意的人生无法共感,但他认识了他,新认识一个人对孤僻闭塞的聆春而言是足够新鲜、足够值得感激的事情,更何况这个人正站在他回家的路上,是为他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