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桐把脸贴在冰凉的车窗上,窗外的白杨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后退去。玻璃映出她苍白的脸,眼下的乌青是昨夜无眠的证明——父亲的骨灰还在千里之外的迪县,而她刚刚在电话里对顾锦州撒了一个漏洞百出的谎。
“还在想电话的事?”林枫把一杯温热的蜂蜜水递过来,指腹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背,带着些微暖意。他特意选了夕发朝至的卧铺票,就是怕她硬座熬不住。
“是男朋友吗?你怕他误会你!”林枫好奇的问着
秦雨桐勉强的挤出笑容:“算是吧,我不知道自己配不配得上他?他太优秀了”
“别担心,等我们接回秦哥的骨灰,你想怎么跟他解释都来得及。”
秦雨桐接过水杯,指尖的凉意稍稍褪去。她摇摇头,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
“不是担心解释,是觉得……挺对不起他的。”顾锦州从来不是好糊弄的人,他那样精明的人,怎么会信她“找了个外地兼职”的鬼话?可她实在说不出口“我要去接我父亲的骨灰”——那是她藏在心底最疼的地方,连触碰都觉得窒息,更遑论向旁人坦陈。
林枫没再追问。他知道秦雨桐的性子,外表看着柔,骨子里却犟得很,不愿把脆弱露在人前。他起身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轻轻盖在她肩上:
“先睡会儿吧,到昆城还要七个小时,养足精神才有力气转车。”他的动作自然又轻柔,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呵护,就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秦雨桐顺从地闭上眼,鼻尖萦绕着外套上淡淡的雪松味,那是林枫常用的洗衣液味道。连日来的疲惫终于涌了上来,她渐渐沉入浅眠,眉头却始终蹙着,仿佛在梦里也卸不下重负。林枫坐在对面的铺位上,目光落在她紧锁的眉头上,指尖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敢伸手去抚平。他拿出手机想给公司的魏晓冉发消息,让她帮忙处理下周的工程对接,屏幕刚亮起,却先收到了魏晓冉发来的几条未读消息,时间都在半小时前。
“林总,刚才市场监管局的人突然来公司了,说有人举报我们工程用料不达标,要停业整改。”
“他们直接贴了通知书,还封了材料仓库,工人都没法开工了。”
“我问他们具体是谁举报的,他们不肯说,只让我们按要求提交整改报告。”
林枫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的装饰公司都是规规矩矩做生意,用料都是经过检测的合格产品,怎么会突然冒出“用料不达标”的举报?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找茬。“难道是竞争对手?”他指尖飞快地敲击屏幕,问魏晓冉:“有没有查到是谁在背后搞鬼?最近我们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消息发出去,却迟迟没有收到回复。林枫抬头看向窗外,夜色已经彻底笼罩下来,铁轨与车轮撞击的“哐当”声单调而规律,像是在敲打着某种不祥的预兆。他下意识地看向秦雨桐,她还在睡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此刻的她,还不知道一场风暴正在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