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深色的、单薄的衣物,与三天前在珠峰之巅所见别无二致。黑发,黑眸,平静无波的面容。正是那个神秘消失的身影。
他仿佛凭空出现,又仿佛一直就站在门口,只是无人察觉。旅馆里喧嚣的谈话声、服务生的吆喝声、隔壁桌游客的笑闹声,似乎都在他踏入的瞬间被无形的屏障隔绝了。壁炉的火光跳跃着,映照着他年轻却深不可测的脸庞。
休息室里瞬间死寂。
杰克猛地站起,椅子腿在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卡尔的手瞬间握紧,身体绷直如猎豹。艾米丽惊恐地捂住嘴。佐藤美纪霍然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拉吉夫则双手合十,喃喃念诵着,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K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在杰克、卡尔、艾米丽、佐藤美纪和拉吉夫脸上逐一停留片刻。他的眼神深处,似乎有极细微的、常人无法察觉的流光掠过。
在杰克身上,他“看”到的是浓烈如熔岩般的赤红愿力,熊熊燃烧着征服的欲望,但这火焰周围却缠绕着丝丝缕缕暗沉的黑气,那是因偏执和过往某些未能挽回的失败而产生的业力,如同灼热的锁链;
卡尔的愿力呈现出冰冷的、锐利的银白色,高度凝聚,指向性极强,但内部却透着一种坚硬的灰暗,那是情感的极度压抑和某种深藏的、冰冷的绝望;
艾米丽的愿力是跳跃的、充满生机的翠绿色,旺盛而蓬勃,却显得有些散乱,边缘被一层淡淡的、如同薄雾般的灰白业力笼罩,那是年轻气盛带来的浮躁和不够坚定的意志;
佐藤美纪的愿力是深邃的靛蓝色,沉静而坚韧,如同深海,但在核心处,却有一道细微但清晰的裂痕,缠绕着冰寒刺骨的青色业力,那是某种深入骨髓的创伤或遗憾;
拉吉夫的愿力则是温暖而虔诚的金黄色,纯粹度很高,但光芒相对微弱,如同风中烛火,外围同样沾染着些许象征迷茫和力量不足的浅灰色尘埃。
当他的目光最终落在角落一张空着的、铺着厚厚毛毯的躺椅上时(那是让·雷诺阿之前常坐的位置),他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医院病床上那个气息奄奄的老人。
在那里,他“看”到了一种奇异的状态:代表生命力的光晕微弱得几乎熄灭,如同风中残烛,然而在这微弱的光晕中心,却有一点纯粹到极致的、近乎透明的银白色愿力在顽强地燃烧着。
这愿力是如此纯粹,如此渴望,没有任何杂念,仿佛剥离了所有尘世的牵绊,只剩下对超越自身极限、触摸某种终极存在的执着。它微弱,却像钻石般坚硬璀璨。而缠绕其上的业力,也呈现出一种奇特的、行将消散的灰败,如同被岁月风化的岩石。
K的目光最终收回,落在了佐藤美纪身上。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她的皮肤、骨骼,直抵那道靛蓝色愿力核心处的冰寒裂痕。那裂痕中纠缠的青色业力,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不甘的怨念。
“你,” K的声音平静无波,打破了死寂,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心中那道源自冰川的裂痕,寒毒未清,业力反噬已深。若不根除,三年之内,冰寒入髓,生机断绝。”
他的话语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佐藤美纪竭力隐藏的伤疤。
佐藤美纪身体猛地一颤,手中的奶茶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温热的液体溅湿了她的裤脚。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看向K的眼神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无法掩饰的恐惧。
那是她深埋心底、从未对任何人提起的秘密——三年前在阿拉斯加朱诺冰原的一次救援行动中,她为救被冰缝吞噬的搭档,强行切割冰层导致局部崩塌,虽然救出了搭档,但自己却被一道蕴含了千年寒意的冰棱刺穿小腿,寒气入骨。
现代医学只能缓解疼痛,却无法根除那如附骨之蛆的阴寒业力。K的话,精准地击中了她的死穴。
杰克等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揭露惊呆了,愕然地看着失态的佐藤美纪。
K不再看她,目光转向所有人,声音依旧平稳:“你们,还有那个老人,身上沾染的‘自然业力’,如同附骨之蛆,源于征服的欲望,也源于自身的局限。地球正被这污浊的业力侵蚀,如同你们被它拖向死亡。”
他顿了顿,仿佛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我来自‘征服者联盟(The Conquerors)’,它需要新的血液。我叫K,管理员。它存在已久,宗旨唯二:征服自然伟力,挑战一切不可能,超越人类认知的极限。以身为刃,斩断业力枷锁。”
“征服者联盟?K?”
杰克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惊疑不定,但K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一个神秘组织、对抗“自然业力”、超越极限——像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了他内心深处沉寂的渴望。
“邀请我们?”卡尔的声音带着冰冷的质疑,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定K,“我们为什么要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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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微微颔首,似乎早已预料到质疑。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右手极其自然地抬起,拇指与食指在虚空中轻轻一拈。
“活下去,才有资格接受我的邀请……”
动作轻柔、优雅,不带丝毫烟火气,如同佛祖于灵山会上拈花示众。
就在他指尖拈合的刹那——
轰!
一股无形无质、却又沛然莫御的奇异波动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休息室内的景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间扭曲、模糊、继而彻底改变!
壁炉、木桌、毛毯、同伴……
一切熟悉的景象如同融化的蜡像般剥落、消失。无边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五人。
绝对的寂静降临,连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都消失了。紧接着,冰冷刺骨的海水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疯狂涌来,瞬间将他们完全淹没!
深海漂浮·意志之渊!
彻骨的寒冷如同亿万根钢针,瞬间刺穿了他们的皮肤、肌肉、骨骼,直达灵魂深处!这不是模拟的寒冷,而是真实得令人绝望的、足以瞬间杀死普通人的极寒!
艾米丽感觉自己肺里的空气瞬间被挤压出去,冰冷的海水灌入口鼻,窒息的痛苦和极寒的折磨让她瞬间就要尖叫崩溃。
杰克疯狂地挣扎,但身体沉重如铁,四肢僵硬得不听使唤,冰冷的海水像是要将他每一寸血肉都冻结。拉吉夫在窒息的痛苦中下意识地想要祈祷,却发现连思维都快要被冻僵。
卡尔·海因里希在海水淹没头顶的瞬间,身体本能地蜷缩,试图保存体温。刺骨的寒冷如同无数把冰刀切割着他的神经。